臉簽個名唄!”
翔草滿頭掛滿黑線。
蕭羽在病床上揮舞癢癢撓,小嘴巴巴的指揮:“喂喂,小大夫們要求不一樣的,你仔細看看清楚再下筆喂!”
這件要求簽左邊胸口第二根和第三根肋骨之間!
那件要求簽在小蠻腰上!
我的主治醫特別叮囑你簽在她臀部那個位置,左半邊屁股寫“展”,右半邊屁股寫“翔”,你可別給人家簽錯了位置!
主治醫昨日剛剛召集了專家會診,給蕭羽開了康複處方,籌備手術。
展翔剝開一粒果凍,小勺一點一點舀了喂給蕭羽。蕭羽半臥半坐在床上,嘴巴不停蠕動,肚皮都吃得圓鼓鼓的。
蕭羽舔舔嘴唇,唇角翹起:“嗬嗬,翔子真乖……”
展翔擦幹淨自己的手指,神情嚴峻,欲言又止:“小羽,我想,有些事,你……”
“怎麼了翔哥,想說什麼就說唄!”
“小羽,你一定非要動這個手術不可麼?”
蕭羽笑道:“你怎麼這麼問?我心髒長壞了,多餘的東西要切掉,不動手術怎麼行呢?”
展翔凝視著人,認真地說:“小羽,其實你自己知道的,你根本不需要動手術。你平時隻要不做劇烈運動,就是完好無損的一個人,旁人完全看不出你有任何不妥。”
蕭羽的笑容在唇角緩緩收斂,眸中一潭春/光明潤的湖水餘波散盡:“可是,那樣我就不能再打球了,‘完好無損’又有什麼用?”
展翔湊近這人,皺眉說道:“做了手術你也不能再打球,太危險了,你還怎麼打球呢?預激綜合症不會致命,但是你明明有這個病還要堅持劇烈運動,那樣才會要命!”
蕭羽的口氣堅定而固執:“動完手術我就好了,恢複修養一段時間,我一定可以繼續。”
“小羽,昨天你的主治醫來交待會診的結果,你自己都聽到了。你不僅是多長了一條血管,你那條主血管其實,其實……其實也是畸形,你的血管太細,心髒搏動通過的血流比正常人少一半,血流得少,攜氧能力就不足,你的體力永遠都比別人差!”
“體力差有什麼關係呢?我從小體力就比別人差,可是我打球比別人差麼?我的技術水平怎麼樣翔哥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你技術很好你很牛/逼,除此之外呢?”
倆人爭論不休,互不讓步,話音一聲更比一聲高。
蕭羽心裏特別不甘心,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聽到別人說他不行:“翔哥,咱們是打雙打的。單打才是靠體力吃飯,雙打是倚仗精力、技術和兩個人的配合,體能本來也不是決定一個運動員水平的首要條件。所以我打球可以打得很好!王義夫四十歲還扛著氧氣瓶打奧運會呢,誰敢說他不行啊!”
展翔接口反駁:“小羽,你這就是強詞奪理!”
“我怎麼強詞奪理了?”
“王義夫人家是搞射擊的,射擊的時候站著不用動;你是打羽毛球的,你每場比賽需要跑至少六公裏,打滿一屆賽事下來就相當於跑一個馬拉鬆!你能像王義夫似的扛著氧氣瓶子上場打比賽嗎?王義夫打完一槍躺著吸一口氧,你也能打完一個球停下來吸一口氧然後我們都圍著看你吸氧嗎?!”
蕭羽被展翔吼得住了口,愣住。
他緩緩垂下頭去,懸掛在胸腔裏那一顆羸弱不堪搖搖欲墜的心髒,“哐當”墮入腹中,突然之間心如浮藻荒草,水霧朦朧之際扒不到岸。腦海裏殘留的那一叢美妙的氣泡,被展翔幾句話毫不留情地戳破,一個泡泡也沒給他剩下。
這麼多天挺過來,早已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教練,隊友,媽媽,還有無事還起三分浪的媒體,各個渠道傳達來的權衡、疑慮,質問、勸解、籌謀,麵麵俱到,層出不窮。有多少人都在叫囂:蕭羽不行了,羽翔組合鐵定要拆檔散夥,中國在男雙項目上的水平又將倒退至少五年,全運會這種戰損比觸目驚心的內鬥大會該歇菜就歇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