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謝謝伯父關心……翔哥他很照顧我的!”蕭羽樂得像一朵扭捏的喇叭花,心裏都覺得展老板對自己熱情過度了。這人難不成知道了什麼?話音裏怎麼聽起來很像婆婆叮囑兒媳婦,每天晚飯做夠四菜一湯了嗎衣服都是手洗的嗎你要勤勤懇懇做家務盡心竭力照顧我兒子你知道嗎!
他隨即打消了這個猜測。展爸爸若是當真知曉了他與展翔的關係,恐怕不會笑得出來,很有可能會抄起菜刀把他給切了。
展爸爸看了蕭羽一眼,似笑非笑,話音裏帶著不滿:“小羽……甭叫什麼伯父了吧,聽著別扭,見外,我們這兒不興這麼叫人!”
“唔……那,那叫什麼?”蕭羽偷瞄小翔子。
展翔用大手掌捂著臉瞟他,用口型指示:叫幹爸!
叫幹爸?!
蕭羽還真沒有這個膽亂叫,雖然心裏其實挺想認這個爸。
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見展翔的爸爸,這人對他實在可以稱得上不錯,很不錯。
在醫院康複期間,展老板兩次“順道路過”醫院,進病房與他安撫,寒暄。後來得知展翔為蕭羽的病賣了寶貝車子的事,竟然大手一揮說,你賣的對,就是應該對小羽好!一輛車算什麼,以後再買更好的,人比車重要!
雖說車子的那筆錢後來基本上沒有用到,還在小翔子手裏,蕭羽還是挺感動的,讓這抽風的父子倆給感動壞了。自己這是燒得哪個廟門的香,竟攤上這樣的媳婦和嶽丈,雪中送炭,危難時見人心呐。
出院之後,展翔又帶蕭羽回了一趟遠在東郊的家,算是計劃內的一步一步把小羽毛往家裏“順”。
展翔的老媽倒是表現得比較正常,陌生人之間正常的冷淡,聽過蕭羽當麵向她問好之後,就出去開會忙她的工作了。對羽毛球她知之不多,勉強抽空看一看自己兒子的比賽,至於別人的兒子是怎麼打球的,她沒有興趣了解。
展老板卻不同,言談之間相當大方爽快,且很會“抓”人心。這樣年紀身份和閱曆的男人,他若瞧不上你,不想搭理你,一個淩厲的眼神足以將人釘在三丈之外,別想近他的身;他若想要主動親近你,某種力量就如同收納百川的大海,潮水從四麵八方奔湧而來,將你團團包裹,吞沒,沒有懸念的順利征服。
展爸爸那天一直拽著蕭羽神聊。
從比賽聊到訓練,從訓練聊到家事,從家事聊到當年在北大荒建設兵團的傳奇經曆,從北大荒聊回到兩個孩子的童年往事,再聊到帝都百年來曆經戰爭瘡痍後的滿目滄桑,紅一、紅二、紅四途徑一萬六千裏在甘肅陝北會師,以及國粹京劇與地方戲大秦腔的血統親緣關係blah blah blah……
蕭羽挺欣賞展老板。這人豪爽健談,頗有氣度,氣勢迷人卻不壓人。
展爸爸也很喜歡蕭羽,覺得這小孩說話有分寸而不圓滑,懂人情又沒那麼世故,知進退卻從不自輕自賤,時不時還能冒出一兩句頗具哲理的人生感悟,性情比小翔子更加活潑親近,深得長輩的歡心。
從書房聊上飯桌,從飯桌聊回到客廳,交杯換盞,喝酒喝得麵紅耳赤,把一貫不善言談的正牌展家少爺晾在了一邊,傻乎乎地幹瞪眼。蕭羽可以說是與準嶽父大人一見如故,結為忘年知己,那感覺真就像一家人一樣!
叫幹爸?
真的叫幹爸?
蕭羽的兩隻手在濕漉漉的球衫上搓了幾下,難得的靦腆起來,自己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兒,關鍵時候怎麼畏首畏腳起來!
“唔,嗯……”他埋頭不好意思仔細端詳對方的臉色,舌頭在糾結之中顫唞,終於叫了出來:“幹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