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已經半個月沒見到鍾全海。這人在訓練館裏晃悠的時候,蕭羽走路都要埋頭躲避對方;然而,自從某一天起,這人突然不再出現,他這心裏又開始沒著沒落。
鍾全海這家夥當真要下課?僅僅是因為沒能完成領導下達的奧運指標奪金任務……
鍾總沒露麵,淩領隊卻自從某一天開始,頻頻在訓練館亮相,領導視察似的,背著手踱來踱去,偶爾還開口指點她認為喝水聊天上廁所過於頻繁有偷懶嫌疑的隊員。
蘿卜們紮堆鬱悶地嘟囔:“那女的怎麼又來了?她不是前師母嗎,早就吹燈倒灶過景兒的人了,她來幹啥啊?”
陳炯驚呼:“天呐她可千萬別又回來!每次看見她,小爺晚上睡覺就做噩夢!”
蕭羽正在滿地亂爬,打梅花樁陣,直覺發現淩莉的目光像攜帶溫度的鞭子,冷颼颼地抽打在他身上。
程輝把球拍瀟灑地拋給場邊負責穿線的老師傅:“大爺,給咱拉個33磅的,橫線豎線各多拉一根,錢先記我賬上哈!”
淩師母皺眉打量幾眼程輝赤膊汗水淋漓的上半身和黑色緊身褲,作嘔狀地扭過臉去,批評道:“你這個隊員怎麼穿成這副樣子?你們領隊沒有強調過精神麵貌作風的隊規嗎?”
程輝抬眼看了看淩師母,沒搭理,對頭發已經花白的穿線師傅高聲吆喝:“哎呦?大爺,把咱大媽從老家帶來啦?”
脾氣憨厚的老師傅張嘴結舌地愣住,淩師母很遲鈍地過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從條凳上跳起,臉上厚厚的一層白牆粉底都裂了。程輝吐了吐舌頭,撒鴨子抱頭逃竄。
半個訓練館的人都聽到小輝輝的毒舌,蕭羽捂著肚子彎下腰去,四周是一片窸窸窣窣極力壓抑的笑聲。
蕭愛萍穿了一條顏色素淡的裙子,乳白色高跟鞋,她兒子孝敬的禮物,放輕腳步踩進訓練館的門檻。鍾總一個月杳無音信,她心裏放不下,為網上各種討伐和流言心焦,想要來隊伍裏瞧瞧發生了什麼事。這男人是不是事業上受困落魄了,所以不好意思來見她?
兩個女人的視線交彙,迅速碰撞出氣氛詭異的火星。蕭愛萍微微驚訝,淩領隊盛氣淩人。
蕭羽趕忙跑過來:“媽,您怎麼過來了?”
蕭愛萍低聲說:“我,我來看看,你們訓練。”
淩莉突然走上前來,又尖又細的鞋跟在塑膠地板上敲出仿佛得勝還朝的鼓點:“你就是蕭羽的母親?”
蕭愛萍默默點了點頭,她當然也知曉對方的前妻身份。
“你來找鍾全海?”
“……”
淩領隊抿了抿紅豔豔的嘴唇,很努力地忍耐了半晌,終究還是憋不住她那一顆要強好勝的心:“我知道你是來幹什麼的,你以後不要再糾纏鍾全海,別癡心妄想了!”
蕭愛萍不動聲色:“你怎麼這樣說話?據我所知……你和他幾年前就離婚了。”
淩莉口齒犀利:“據我所知,是你一直纏著他不放!”
蕭愛萍心平氣和說道:“既然你們早就不在一起,我為什麼不能和鍾全海交往?”
淩莉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要以為趁人之危就能得逞!我和他都是在局裏有位子、有身份的人,隻是因為某些誤會暫時分開,原本就是打算複合的,你在我們兩口子中間插一腳這算什麼?!”
被丈夫甩過一次是淩領隊的心頭大恨。她更恨的是,最終竟然得知鍾全海的所謂“新歡”是一個與她同齡、兒子比她閨女還大的中年女人!
她一直認為自己不過是輸給了多年婚姻生活的枯燥乏味,輸給了年輕姑娘的青春貌美,輸給了男人們需要證明自己人到中年仍然深具魅力的自卑齷齪危機心態。淩莉認為自己是完美無瑕無懈可擊的,鍾全海怎麼會為了這麼大歲數的一個女人而拋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