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琉璃哦。”
蘇意憐笑了一下,但卻像在哭泣。他知道自己與常人不同,別人見他總是驚呆於他的容貌,他也知道自己很美麗,但是他寧願以這種美麗換來聰明的頭腦,讓他變成能讓琉璃喜歡的人。
如果他愚笨得連如何是“愚笨”都不知道的話就好了,如果他不明白母親的擔憂、弟弟的擔待、妹妹的擔心就好了,如果活在純粹無知的情況下是不是更開心呢。
“如果我變聰明的話……”蘇意憐神色黯然地切切低浯著,如果能變聰明啊……
“變聰明,你?不太可能吧。”周雪看了他一眼,毫不容情地說道:“而且你變聰明要幹什麼?讀書,中舉還是做官啊?”
“隻是想走出小屋子而已……”蘇意憐有些受傷低下頭,他是認真地在苦惱著啊。別人說些什麼話做些什麼事他都不懂。就像隔在所有人之外一般,他獨自一人坐在黑漆漆的屋裏,看著窗外的人歡喜或者悲傷,大部分時間雖沒什麼感覺,但偶爾便覺得很沮喪。
尤其遇到琉璃後,這種感覺更明顯了。
周雪重重地歎了口氣:“你真的很任性耶。你說討厭一個人呆在屋裏,我不是什麼都不幹地陪著你了嗎?現在你又說要出去。而且你又不是真的白癡,因為白癡才不會像你想那麼多事情。”
因蘇意憐單純而信任的眼神,令周雪有自己是不是在欺負小孩子的感覺,冷冽的語氣也不知不覺變得柔和起來:“人隻有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而已。比如我對女紅一竊不通,但你在這方麵卻是公認的天才。而且不會讀書又會怎樣,世上多是不會認字的人。我最討厭和人打交道了,有沒有交流都無所謂。你又何必在乎這些呢,變聰明又不會變得比較幸福。就像現在就很好啊,就連苦惱的事情也是一眼便可以看得到,不用費心猜測,很輕鬆很舒服哦。”
“琉璃就喜歡這個樣子的我嗎?”蘇意憐喜滋滋地說著,烏雲盡去,露出最明媚的笑臉。隻需要一句話而已,便可控製他的悲喜。
“嗯,我討厭心機深沉,三句話說出來也不知他本意的人,”簡單來說她討厭同類,“我討厭揣測別人的心事,不喜歡太有壓力。”簡單來說就是懶,“蘇意憐,你可以聽懂我的話吧?”
“是,聽得懂呢。”不隻是琉璃說的話,她的神態、語氣、動作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若琉璃挑左眉,那表示她不耐煩了,若是她輕扯嘴角,表示她生氣了,若是她以袖掩唇,表示她要說假話,若是微揚下巴,表示心情很好呢。
現在琉璃就是心情很好的狀態,是聽了他的回答的緣故嗎?她小巧的下巴微揚著,嘴角的弧度也慢慢上挑,不同於她慣有的冰冷的可令心靈凍僵的笑容,隻是像平常人一樣帶有點點暖意的微笑,卻讓蘇意憐想細細珍藏著了。
真慶幸他能陪在琉璃身邊,看到她不常顯露的另一麵。他喜歡琉璃,但那種喜歡和喜歡家人不同,有點點不安,有點點茫然,有點點惆悵,有點點悲傷和有點點喜悅揉和成一團的感覺,臨睡前胸中全是她的影子,一睜開眼,想看的人就是她,就像許多喜歡疊加成滿溢的程度,心口漲漲的幾乎到疼痛的感覺。
“我最喜歡琉璃了。”蘇意憐喃喃地再次說道。他沒有智慧,想不出如何討好打動琉璃,隻能一遍一遍地說出喜歡的話,即使隻有一點點也好,讓他的喜歡滲進她心裏,淺淺地,慢慢地令琉璃也能喜歡上他。
周雪曖昧地笑了一笑,視線又調回窗外,黑色羽毛在陽光的映射下發出金色光芒的大烏鴉,不知何時又蹲在高枝上,監視般地看著他們。
“真令人不愉快啊。”
周雪低語著,手指輕觸琴弦,發出悅耳厚醇的琴音。烏鴉被驚動了猛然厲叫一聲,繞枝三匝,乘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