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一搬到蘇州就買了現在的宅子,雖然當時的麵積隻有現在的三分之一,餘下的三分之二是這十幾年擴建的,但仍是一筆極大的數目,我曾問夫君錢是哪裏來的,他隻笑不答,被問得急了,也隻說他以前掙的。商號也讓夫君改成日中金鴉,我們繼續做織緞生意,自從搬到蘇州後,蘇家就如神助般生意越做越大,不隻織緞,連繡坊也插了一手。
“憐兒也有了單獨的院落,而且不讓任何人進他的院子裏……我想也許在他九歲的時候……就變了吧。對了,他在十二歲的時候還被人綁架過,但是不到一天又全身是血地回來了,還帶隻大烏鴉回來,他身上沒受到任何傷害,問他身上為什麼會染上血,他也說不上來。我曾經想,憐兒是不是一遇到危險就會改變呢。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作不得準。夫君經常帶他出去玩,一去就是幾個月……我沒見過夜中的憐兒,對我來說,疼在心裏的還隻是會單單純純地依在我身邊的癡兒吧。”
“即使一輩子這個樣子,郡主,”蘇夫人雖力持冷靜,但還是可以感覺到有些氣息不穩,“你會不會還是不討厭憐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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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討厭的午時。
秋雁擦了擦額角的汗拿著食盒才踏進綺心園,不知是誰看見了歡喜地高叫一聲道:“秋雁妹妹來了哦。”在園子裏堆磚的、和泥的、刨木的、量地的全都扔下手中的工作,呼啦啦地圍過來。
秋雁嚇得後退一步,這時小廝正好推著兩大桶飯菜趕進園裏,她連忙站到小車的另一邊四處張望著。
先擠到車前的一個穿著土黃短衫的男子把忘了丟掉的泥灰刀順手插進褲腰,又從腰後掏出一把紙扇故作瀟灑地扇了扇,邪裏邪氣地笑道:“秋雁妹妹,你在找喬老大嗎?她不在這裏,早就出去一會了。”
風扇過來一股汗臭味,秋雁露骨地皺了皺眉後退一步。
“符九,給我讓開。”另一個人趕到,一屁股把拿紙扇的邪氣男子擠了過去。小眼、尖鼻、翹牙,長得就像隻老鼠的男子涎著臉出現在秋雁麵前:“雁妹妹,今天是什麼飯菜哦,聞起來好香呢。”
“米飯和毛豆炒肉。”秋雁冷冷地回答道。
“何五,你別嚇著人家女孩子。”這時又有一個長得像女孩子般的男孩一拐子把灰老鼠頂走,他伸頭朝木桶裏看了看,皺了皺眉說道:“又是毛豆炒肉,已經吃七天了,廚師不會換個花樣啊!”
秋雁冷哼一聲,頓頓有肉給這些泥瓦工吃都不錯了,竟還挑三撿四。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伴隨著佛號聲,一張符“砰”的一聲貼在木桶上,長得英俊無比卻剃著光頭的少年雙手合十地低眉誦唱道。
“不殺和尚,你貼這符純粹不讓我們吃是不是。”女孩般的男孩怒道。每次吃飯都一貼符,真是破壞人吃飯的好心情。
“如七,此言差矣,我是不殺生,又不是不吃肉,別人殺的和我沒什麼關係。”不殺和尚無恥地辯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