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澇災之後,很多不良商賈都囤積糧食,哄抬物價,顧大人下令從受災較輕的幾個縣調撥,所以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靜靜聽著的藍衣男子點頭,頗為讚許:“顧秉還真是有長進。”

“還不止呢,那些難民無處可去,也無法謀生。顧大人便讓他們在城中做些勞力,給他們提供吃住,這樣也免得他們尋釁鬧事。等到這陣子過去了,再把他們遣送原籍。”

黑衣男子笑笑,隻說道:“再探。”

刺史顧秉看起來在當地官聲極好,幾個人往酒肆一坐,消息便源源不斷地傳入耳來。

“唉,這次家裏的田算是全完了,隻能靠之前的老本勉強度日,幸好聖上聖明,不然要是明年還要交田賦,就隻能帶著我一家老小去跳江了。”

他旁邊的酒客大灌了一口酒,眼眶已是有些泛紅:“以前顧大人剛剛從洛京升為司馬時,我還看他不太順眼。總覺得這麼年輕的小白臉一定非富即貴才爬的這麼快,不瞞你們說,他之前當司馬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司糧,那個時候也是多有得罪,他當刺史之後卻從來都沒有為難過我。”

旁邊的人皆是感歎,那司糧卻接著道:“你們懂什麼,僅是那樣,還不足以讓我心折。這段時間,天災人禍,哪怕是受災不算嚴重的州縣,都緊閉城門不讓難民湧入,但顧大人卻下令大開城門。然後那日又親自來找我,讓我打開糧倉賑濟災民,你們知道,私開糧倉,那可是砍頭的大罪啊,我當然是不敢,結果顧大人凜然對我說道‘我顧秉之命重要,那整個劍南道十郡的難民難道就是草芥了麼?把鑰匙給我,我親自去開’。”那司糧又喝了一杯,臉漲得通紅,“我真是沒用啊,貪生怕死,還是顧大人自己拿的鑰匙打開糧倉。顧大人是外官,此次賑災不出大差錯照樣高枕無憂,卻不吝惜自己的性命去搭救我蜀地百姓,讓我這個嘉州人羞慚無地,羞慚無地啊。”

旁邊的人均是點頭,似是讚同。

此時黑衣男子卻悠悠然開口了:“這位司糧大人不知如何稱呼?”

那司糧看他一眼,見他衣著不凡也就恭敬答道:“曹凡。”

玄衣男子有些促狹地問道:“你說顧大人大膽開倉賑災是功德一件是吧?”

司糧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他:“那還用說,絕對是能讓大家立生祠的好事啊。”

玄衣男子緩緩說:“可是我來的路上,途徑錦州,聽到一個消息,說顧大人如此為所欲為是因為他原是陛下在潛邸時的親信,所以才有恃無恐,此次也不過是出個風頭,撈個好名聲罷了......”

他還沒說完,就看見周圍好幾桌的人都義憤填膺,你來我往地辯駁,而那曹凡早已站了起來,有上前鬥毆之勢。

玄衣男子卻不見慌張,好整以暇地看著曹凡:“我們也是道聽途說,不如請曹司糧告訴我們真相?”

曹司糧緩緩歎口氣:“顧大人在京城的事情,我們也並不清楚,但在下鬥膽猜想,顧大人恐怕也不是多麼器重的角色,新皇登基,顧大人不僅沒有升遷,甚至連賞賜都沒有。聽說同為潛邸出身的周玦周大人雖然未曾升遷,但是陛下在江南賞了他一處園林。但我們顧大人,到現在還一個人,隻帶著一個小仆擠在衙門的後堂。而且顧大人對這種名利根本不在乎,他潛心修道,現在都快二十六了,還孑然一身,他又怎麼可能是沽名釣譽之人呢?兄台看起來是有幾分見識的,千萬不要被那些無知宵小欺騙了去。”

玄衣男子看了看他,點點頭:“曹司糧是個仁義之人。最後問一句,刺史府在何處?我們想去找顧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