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

顧秉一驚,礙於清心站在旁邊,隻懦懦說:“孟公子,恐怕這不太好吧?”

軒轅笑的狡黠:“勉之就放心吧,我睡相挺好的。”

軒轅踏進顧秉的房間,房間也如同方才那間一般,除了一張塌,一張書案,掛在牆上的一幅字外,空空如也。

軒轅踱過去,端正的隸書平和澹靜,“勉”。

“勉之的字又精進了,比朕強多了。”

顧秉幫軒轅鋪完床,自己拿了一張竹席,準備席地而臥,抬眼看了一眼:“陛下謬讚了,臣的字怎麼敢和陛下的飛白書相類?雲泥之別。”

軒轅轉身,褪了鞋襪,睡到床裏側,拍拍身邊:“勉之就不要拘禮了,朕既然是微服,就不講究君臣之儀,上來吧,講話方便。”

顧秉猶豫了下,仍想推辭,就瞥見軒轅那一刻的眼神,如父如兄。顧秉感到鼻子有些發酸,於是和衣躺到軒轅旁邊。

拉完帳子,顧秉才發現燭火忘了熄,剛欲起身,就聽見軒轅在旁邊幽幽道:“不用了,朕一般都點著就寢的。”

顧秉自幼失怙,鮮少也別人同塌而眠,一時之間毫無睡意。

軒轅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轉頭看顧秉:“不好奇朕為什麼會在這裏麼?”

顧秉有些無語,看來皇上喜歡讓他揣摩上意的這個惡習還是沒有更改,隻得苦笑:“臣一點都不懷疑,有一天臣就因為知道得太多被陛下滅口。”

軒轅笑的惡劣:“勉之果然還是一樣鞭辟入裏。你已經知道夠多了,不妨再多一點。”

顧秉點點頭,問道:“陛下準備在嘉州停留多久?”

軒轅伸出一個手指,顧秉意外:“十天?”皇帝離京十天可是大事,而朝中竟然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軒轅搖搖頭,淡淡道:“一個月。”

顧秉愣了下,要說西蜀一直都太平無事,除了承擔帝國相當一部分的稅賦和貢納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值得吸引權力中心注意的地方。無非就是最近有洪災,但是已經被控製住了,善後也做的比較得當,想必這其中應該有什麼隱情,才會讓九五之尊扔下複雜的朝局,千裏迢迢親自奔赴西南,還停留這麼久。顧秉突然覺得即將知道的事情,自己勉力襄助就好,為身家性命計,還是不用知道了。

於是顧秉閉上眼睛想了想:“陛下有什麼要安排的,還有和什麼人聯絡的,臣明日就去辦。”

軒轅看他一眼,幽幽道:“連勉之你都變得這麼滑頭,九州之中,朕想找個分擔心事的人都沒有。這皇帝做的,果然孤家寡人。”

顧秉被他幽怨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涼,隻能歎口氣:“陛下此行究竟有何深意,臣魯鈍,請陛下明示。”

軒轅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勉之你這麼想知道,又是朕的心腹,朕也隻能不顧祖宗家法,君臣之別,冒險告訴你了。”

“......”

“你知道朕心裏最難以放下的事情是什麼麼?”

顧秉默然,但還是猜測:“皇後早逝?”

軒轅看他一眼,臉上有幾分嘲笑的神情:“史芳華麼?她還不配。”

顧秉沒說話,之前心裏的猜測隱隱得到證實,他看看躺在身邊,明明隻比自己大一兩歲,卻永遠站在最高處藐視蒼生的男人,心下不免一陣淒涼。為那個賢惠聰敏,溫柔到失去自我,卻永遠得不到所愛的女子。對結發妻子尚且如此無情,更遑論非親非故的臣子了。顧秉在心內默默地想,這樣的人,永遠讓帝位和社稷淩駕在私情之上,也許並不值得相交,但卻絕對值得追隨。

就算有日被猜忌,被放逐,甚至被讒害,但起碼曾經被信任,被倚賴,而德澤,這個專屬於他的紀年裏,因為自己做的一些或微不足道,或驚心動魄的事情,會留下顧秉這兩個字。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