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早晨五點在浦東機場降落時,寇雲已經發起了燒,回到家裏一量體溫,飆到了三十九度二。
於是吊針吃藥臥床睡覺,直到一個星期前,寇雲才完全恢複。
這次回到上海,照顧寇雲之餘空閑的時間我沒回父母家,既然郭棟專門開了證明讓他們安心,在事情沒水落石出之前我就不回去了,否則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們鋪天蓋地的問題。倒是趁寇雲後來慢慢恢複了,我跑到馬戲城再次拜訪了幻彩團。既然把寇風作為重要突破口,張團長和其它的團員好歹也和他共處了相當長的時間,或許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為了有個合適的理由,我精心編織了一套說辭,說從來沒在中國聽說過像寇風這麼有傳奇性的魔術師,沒有人可以識破他的魔術,這樣的人才湮滅太可惜,一定要寫一篇人物專題報導,希望通過這篇報導能把寇風找出來,讓他重回魔術舞台。
子虛烏有的報導計劃被我說得頭頭是道,張團長滿麵紅光,已經在想象著寇風重回幻彩團,重振往昔榮光的景象。對我所問的一切關於寇風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非但如此,還發動全體團員來給我提供素材,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都被重新翻出來,好讓我的報導更血肉豐滿。
拿著記者證扯瞎話我也不是第一次,所以一點都不會有心理負擔,回頭告訴他們稿子被領導斃了,沒準還有好心人來安慰我。
連著采訪了兩天,還真得到了一條線索,順著摸下去,竟然斷了。再往下查以我的身份,再怎麼編瞎話都不太方便,隻好給郭棟打了個電話,郭棟轉手交給了上海公安局特事處的下屬,幫助調查。
寇雲在床上躺了這麼久,用她的話來說“悶得癢癢蟲爬進腦殼裏,快要瘋了”。沒啥說的,那就陪她玩吧。
上東方明珠下黃浦江,逛新天地泡衡山路,熱帶風暴嘉年華外帶室內滑雪。我的皮夾子由厚變薄再由薄變厚,如是反複三次。這當然不是變魔術,三顧自動提款機罷了。可憐我現在並沒有收入,坐吃山空啊。
之後的一天,郭棟突然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新希望號就要抵達上海。
這是個極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消息。由上海到歐洲走海路的速度,我大概是知道一些的。走蘇伊士運河,一般海運快速貨輪來回的周期是56天。當然其中有停靠沿途各國口岸的時間,但海上航行時間單程總也要二十天以上。
可是新希望號離開輪敦這才幾天,這艘船也不是直航上海,當中也是要在一些大城市靠岸的。
“因為新希望號的最高時速接近六十節。”郭棟告訴我。
“六十節?那不是要將近每小時一百公裏?”我驚歎。
“是每小時一百一十一公裏。”郭棟糾正我。
“這艘船的動力可真夠勁的。”
“是的,而且新希望號在亞洲停靠的口岸比較少,遠低於接下來要去的美洲和最終返回的歐洲。所以兩天後它就會抵達上船,停留一天,有限度地開放參觀。”
郭棟上次和我說過,新希望號環球航行的最終目的是證明新能源的真實可靠,然後大量融資。或許開發能源的過程中已經讓黑旗集團財力耗盡,隻能尋求國際上的風險資金注入。隻要這次航行成功完成,不用他們吆喝,想要投資的資金流一定會洶湧而至的。從這個目的上說,選擇美國和歐洲重點展示自己,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郭棟問我有沒有興趣上新希望號看一看,我當然說想。
新希望號穿過楊浦大橋,停靠在新建成的十六鋪客運碼頭。黑旗集團方麵給出的參觀名額,是上午下午各一百名市民,加上媒體記者,晚上還要遍邀名流,在甲板上開一個最IN的PARTY。
在郭棟的安排下,我和寇雲就成了被“幸運”選中參觀的兩位市民。
安順序上船的時候,我們沒有像其它的參觀者一樣,先上樓梯看動力係統的展示。因為寇雲在上船之前,就對昂然立在船首的一件東西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東西我玩著名的“大航海時代”係列遊戲時是相當熟悉的,但現代的船隻上就很少見了。這就是船首像。
這尊船首像是精鋼所鑄,黑黝黝立在船頭。船下遠望的時候,覺得是個挺凶猛的獸頭,現在上了船,卻看不見它的正麵。寇雲扒著船舷掂起腳探出頭去看它的側麵,我擔心她摔下去,正要拉她回來的時候,看見了正從不遠處樓梯上下來的同行們。
看他們走遠,我和寇雲轉出來,順著樓梯拾階而上。
這艘新希望號遊艇頭尾長六十三米,完全是超豪華遊艇的配置。甲板是橡木的,彎月狀的露天透明樓梯也很有型,三層高的船艙就像三層起伏的海浪,曲線柔和優美。
順著樓梯上到二樓,入口的門楣上是一個木質的高浮雕,我一看就認出,這和船首像是同一個造型。
這樣近距離的細看,原來是一個虎頭,圓睜虎眼,額上一個“王”,張著血盆大口,兩隻長長獠牙露在唇外,兩隻利爪向前探出,抱住門楣,要進門,就要從它的鋼牙利爪下過。
雕師的功力很深,這虎頭雕刻得並不猙獰恐怖,卻又氣勢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