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段(1 / 2)

朋友,隻有小九哥對我好。其實哥哥也是對我好的,可是我卻不懂,隻道他欺負我。那時候我覺得日子那麽難熬,總盼著有個人出現,把我從苦難中解救出去……後來我就遇見了你,你在我心裏就像天神一樣,你不嫌棄我出身微賤,你不在意我生為男身,受欺負的時候你會為我出頭,遭逢危難的時候你願意保護我,從來沒有人像你待我這般好。所以我心甘情願地跟著你,你說一我不會說二,你叫我往哪裏走我就會往哪裏走,完完全全的相信你,甚至勝過我哥哥!因為你在我心裏,是那麽完美,是個英雄,是個神。”

是從什麽時候起,這份信任漸漸退色,這個神像漸漸傾斜的呢?原來他並不是像包容自己一樣去包容每一個人,原來他做的事情並不全是對的,原來這個人也有怯懦的一麵,甚至因為怯懦自私不惜去傷害自己的親人!

阿端抬起臉龐,眼底已然有了盈盈淚意:“子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荊大哥是好人,是你的兄弟,你放過他,也成全了自己吧。”

阿端的哀求楚楚可憐,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動心,林子驄猶豫了一會兒,決然搖頭:“阿端,你不明白。現在已經不是我要如風死,是他們要如風死!我的話做不得數的。”

“他們,他們是什麽人?”

“他們是手操生殺大權的人。他們要如風死,如風就多半活不成,我站出來也沒用。阿端,現在我們住的宅子,吃得穿的用的,都是他們給的,隻要他們一句話,這一切都可能沒了,甚至咱們的命也沒了。你明白麽?”說到動情之處,林子驄伸手去抓阿端的手。

“我不明白。”第一次,阿端把他的手甩開了,“錦衣華服就那麽重要麽?比兄弟的命還重要,比自己的良心還重要?子驄,你在我心裏不再是神,至少還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可是現在我才發現,你連堂堂正正的人都不是,你不過是那些壞人的……的……”他秉性柔順,“走狗”兩個字竟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即便如此,林子驄已經傻了眼,像白兔綿羊一樣溫馴的阿端居然會斥責自己,是他在做夢還是阿端著了魔?尚在震撼中的林子驄忘記了溫柔,直覺地大叫:“你在教訓我?你憑什麽教訓我!你以為是誰給了你今天,沒有我你說不定已經在那個什麽府裏給人家當男妾了!你看不起我的銀子,可是你住的、吃的、穿的,還不是都靠這些銀子,你看不上它們,可以滾!”

吼叫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阿端小臉上已滿是淚水,心虛地道:“阿端……”

阿端擦擦眼淚:“你說的對,若不是你帶我出來,我不知會過什麽日子。可是沒有銀子,我還有手腳,也能活得很好。比起大宅暖床、錦衣玉食,我更想要心裏的平安。我……走了,你保重。”他說著,慢慢地轉過身去。

“阿端,別走,我剛才不過說的氣話,你……”林子驄慌忙地抓住阿端的手臂,想把他留住。

阿端沒有回頭,低聲道:“子驄,銀子可以讓日子錦上添花,可是過份執著於它,就不是人在使喚它,而是它在使喚人了。”

他停頓了一下,扳開林子驄扣在臂上的手指,默默地走開──一次也沒有回頭。

以往看上去總是顯得畏懼瑟縮的身影,此時竟出奇地挺直。

那一刻,林子驄忽然有種地陷了的感覺。

七十一

青珞的舉動是在情理之中,可為什麽連一向聽話的阿端也來指責自己?難道這次真的錯得厲害?可是自己的苦楚又有誰知道呢?荊如風既然決定了跟“他們”對抗,就注定不得善終。就算自己不下手,也自然有別人下手。

林子驄很清楚“他們”的手段,隻要被“他們”察覺出異心,不單自己完了,林家也完了。舍去一個荊如風,保全這一家子人,這也是無奈之舉!為什麽到頭來所有的人都來指責自己?

他越想越惱,越想越覺得心裏一肚子委屈。偏偏這時候管家還不知死活地來報:“不好了,阿端少爺正收拾東西要走呢!”

林子驄聽了,又添了幾分煩惱,怒道:“他願意走就讓他走,他什麽謀生的本事也沒有,最終還不是要回來!”

“可是……”

林子驄兩眼一瞪:“可是什麽?跟你說了讓他走,不要來煩我!”

管家不敢再說,心裏卻想少爺平日待阿端少爺如珍如寶,今天不知為什麽發了這樣大的脾氣。哎,小情人鬧別扭三兩天就好,萬一這邊我把人放走了,回頭少爺問我要人,豈不糟糕?還是先把阿端少爺穩住了吧。打定了主意,趕忙退下。

林子驄坐在大廳裏,明明門窗都開著,就是覺得心裏氣悶得緊,簡直要喘不過氣來。索性換了衣裝,上馬出門去了。

他也不知要去哪裏,幹脆放開韁繩,任那馬兒自己行走。誰料近來主宅跑得勤了,馬兒認得路,等林子驄回過神來,人已經來到了主宅門口。

既然來了,總不能過家門而不入,林子驄於是進去探望母親。

林夫人正坐在房間裏抹淚,見兒子來了,頭一句就問:“子驄啊,如風的案子可有什麽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