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殿下!”錢拭眉第一次這樣叫胤祥,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拉著胤祥的下擺,淚流滿麵,“求殿下救他,你一定可以救他的,救他!”

“······拭眉。”胤祥有些不忍,歎道:“這事兒,我······”

錢拭眉聞言,怔忡一陣,頹然的放開了他的下擺,不再糾纏,頓了頓恭恭敬敬的磕頭,道:“那麼,求殿下告訴他······”錢拭眉渾身一泄,笑道:“算了,就這樣吧。沒什麼可說的。”

話音一落,屋外就是一聲悶雷滾滾碾過。

且說這廂胤礽也沒有料到自己在雨裏一跪就是一整夜,等朦朧的瞧著天翻魚肚白的時候,渾渾噩噩間瞧著屋裏似走出一個人,剛要開口,卻是體力不支,眼前一黑直直撲到在地。

康熙一夜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倒底是似睡非睡的捱到天蒙蒙亮,聽著屋外一陣吵雜,剛要訓斥,便聽見李德全慌慌張張的跪下,道:“萬歲,皇太子在雨裏跪了一夜,方才昏倒了。”

康熙聽罷,又是心疼又是不忍夾雜著尚未完全消退的氣惱五味陳雜混在一處,蹙著眉吩咐道:“叫隨行的太醫去看看。”換了衣服,編發間又對李德全說:“算了,還是讓王璟橋去看,太子一直是他瞧的,脈案熟。”

胤礽迷迷糊糊的被人送回院裏躺在床上,隻覺身子一會兒如在火坑一會兒又如墜冰窟,難受不已。全身好似如同被七八十根鎖鏈捆了一般,掙紮間,突見一人怒容滿麵,提著一方寶劍怒氣衝衝的朝著自己撲來,細細一看,居然是康熙,還未來得及叫喊,便瞧見那寶劍飽含怒意的朝他劈下······

“啊!啊!”胤礽驚叫著,再仔細一看,不知何時麵前的人卻成了一貌美婦人,麵如開錯時節的桃花,與自己像了七分,正是仁孝皇後!

“額娘!額娘救我!”

好似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輕輕的敷上來,一股舒服之感升起,轉眼見婦人消失不見,又是康熙提著寶劍踏風過來,忙著一躲,瞧見又一人朝著自己走來,定睛一看,頓時大喜過望,吼道:“索相!索相救我!”

第十章 (4)(倒V)

康熙聽了邢年來報,知道胤礽這次病的是有些沉重了,心裏翻來覆去到底是放不下,思前想後還是禁不住過來瞧瞧。

乍一邁進院子門口便聽見胤礽驚恐的兩聲尖叫,心像是被人狠狠的一捏,忙不迭的加快了腳步,推門的瞬間,又聞胤礽兩聲慘兮兮的“額娘救我!”像是四把尖刀一般,將自己的心剜的鮮血淋漓。

疾步入內,接過下人手裏的冰巾,小心翼翼的親手敷在胤礽的額頭上,目光裏的愛憐還沒有散出來,乍聞含著喜氣的兩聲急切吼聲:“索相,索相救我!”

索相?!

康熙眉峰頓時蹙攏,麵色微僵,李德全站在一邊直把康熙的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瞧得清清楚楚,也不敢斷定他此刻的陰晴,隻因康熙一語不發,這才往前站了站像是怕把人驚醒似的,低語:“萬歲,藥來了。”

康熙扭頭,見著隨行的太醫王璟橋親自熬了藥端了過來,正要行禮,康熙揮手免了,問:“這病要緊麼?”

王璟橋隻道:“急火攻心,邪風入肺,導致高熱不退。得好好養。”康熙又問了兩句,目光久久停留在胤礽的病容上,隻見他兩頰蒼白中夾雜著不正常得潮紅,四肢冰冷,額頭卻是火燙,雙目緊緊的閉著,雙眉時而緊蹙時而舒展,眼睫如墜了鐵塊一般不堪重負顫顫巍巍的扇動,方才喊了幾句,好似已經用盡所有力氣,後來間或吐幾個字均是囫圇不清。

康熙瞧著,心頭一陣陣的抽疼,輕輕歎了一聲,疏開不自覺早黏在一處的眉頭,手指觸上他冰冷的臉頰,像是哄小孩一般的輕柔語氣喚道:“胤礽。胤礽?”

朦朧間,隱隱約約聽聞康熙的聲音,胤礽半夢半醒依稀記得康熙提劍奔來的盛怒,也不知自己是清醒還是睡夢中,下意識的就吧臉往旁邊一躲,哭著求道:“皇阿瑪,阿瑪······饒了兒臣吧!”

康熙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好似有無數心酸難言全數湧上,頓了半響終是緩緩的,帶著帝王難以言明的落寞收回手,深吸一口氣,歎道:“好生伺候。”

胤礽昏昏沉沉間,神智像是有些清明了一般。乍然想起昨天康熙盛怒之下的言語,好似迷蒙間瞧見的額娘麵上也有一絲責備之意,心裏又急又怕,猛的就撕開自己的眼皮,目光散亂的喊著:“額娘,阿瑪,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沒用······都是兒子的錯······”

康熙本欲離開的腳步,就這樣生生停住,心裏千回百轉,倒底是揮退房裏眾人,折回胤礽的床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胤礽,銳利的目光像是要看進他的骨子裏去,默然站了一會兒,坐在胤礽床邊,就著衣袖輕輕的為他擦了臉上的冷汗,又換了一塊帕子,才道:“你是太子,是朕今生摯愛女人的兒子,也是朕賦予的最多,給予厚望最多的兒子。”心頭一歎,竟然泛起了隱隱的傷懷,道:“朕愛你,教你,這傾盡朕畢生心血去打理的江山日後也要交給你,可為什麼我們父子間的距離還不如一個臣子那般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