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中更添了幾分嫉恨。

康熙一麵注視著場中情況,一麵和蒙古諸王說話。看到胤祥在教十八拉弓,放心了一些,轉頭對弘皙道:“聽說今兒你去十三福晉那兒了?”

弘皙猛的被提問,嚇了一跳,吐了一口氣,恭敬道:“回皇上話,孫兒早上晨練騎術之後,遇見十三福晉,受邀去那裏用了早飯。”

康熙應了一聲,也不說話,弘皙心裏有些踟躕要不要把自己和胤祄的事兒說出來,猶豫間卻又聽康熙笑道:“你小小年紀,這打太極的功夫學得倒是極好。”

弘皙惴惴不敢說話,也不知是何意。胤礽方要幫腔,康熙立刻發難:“你這晨練用的卻是貢品。”話是對著弘皙說的,眼睛卻是盯著胤礽。

胤礽臉色頓時慘白,他知道康熙說的是那批蒙古進貢的棗紅馬。他素來愛馬,這也是眾所周知的,往年甚至蒙古從前進貢的馬都會行個方便讓他先挑一匹可心的。這些都是康熙知道也從不管的事兒,何苦今天發難?

康熙約是顧及蒙古諸王不在說話,場上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胤礽挖著心思想說些什麼活躍一下,卻見一小太監垂著頭,先湊著李德全嘀咕幾句,還未來得及看清隻見李德全幾乎是軟在地上,湊著眉立刻在康熙耳朵邊傳話。

康熙臉色並無變化,隻“哦”了一聲,和顏悅色的和蒙古諸王談笑幾句,才起身不緊不慢的隨李德全向外走。胤礽等康熙離開後才側頭朝著身後的近侍微微點頭,能在宮裏混到這個位置的定是個伶俐人,心下一片明鏡,腳跟一轉就出去打聽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兒。

隻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那近侍也有那麼瞬間愕然著說不出話,將胤礽引至背人處,回稟:“太子,十八阿哥險些中箭,所幸被十三阿哥護著才免遭一劫。”

胤礽擰擰眉,“那刺客找著沒?”近侍恍然的搖搖頭,“侍衛們遠遠的墜在後頭,而且據說射箭之人十分熟悉十三阿哥,這才有能力讓十三阿哥至多隻有保護而無反擊的時間。”言罷,抬眼怯怯的看了胤礽一眼。

胤礽自然明白近侍想到的必然是張明德。可這件事兒並不在計劃之內,想到此處,道:“你找幾個可靠人,連夜去找張明德,咱們的計劃可能要變,讓他親自來見我。”近侍領命欲走,胤礽又囑咐道:“隻要他一個人來即可。”

胤礽交代完返回去又和諸王周旋幾句,旁邊加之張廷玉等眾臣打點著氣氛也算融洽,等到了時辰,康熙臉色不改的進來,走了過場,照例賞幾位貝子和蒙古世子,一場風卷殘雲的圍獵賽未見黃昏便分了勝負,紛紛散場。

一場圍獵,雖不是乘興而去,但也說不上掃興。對於胤礽來說,眼下最要緊得還是大計,但又想到白天受到的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因為自己而被康熙發作的弘皙,雖不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終是自己的血脈,叫上貼身長隨,踩著黃昏的餘輝,騎著馬慢悠悠的朝著弘皙的帳子走。

到了才知道弘皙沒有回來,胤礽最是怕折騰的,此刻也沒了那份興致,天色漸暗,幾絲殘存的暗紅還掛在天邊,瞧得他一陣煩悶,皺眉對著長隨道:“你不必跟著了,我隨處走走。”

放眼著茫茫的草原,好似籠罩在一片暗色的濃霧下。胤礽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時候和幾位兄弟奔馳的情景。那時候,誰也不會去嘅覷他儲君的位置,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相互傾軋,而一年一次的出巡也是他們皇室生活少有的可以期盼的娛樂之一,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草場猶如戰場,猶如供他們盡情呈現勇氣、智慧及必勝信念的舞台,日漸長大的皇子們開始明白看台上一雙雙眼睛正狡詐地洞察著自己一切優良的潛質,知道自己未來的飛黃騰達很可能就始於眼下獵場上的一次獲勝······而現在長大了,不同了,這一切似乎僅僅是那個皇位!想到此胤礽突然悲從中來,眼眶都濕了,那是一種來及心底的恐懼和顫唞,狠狠的一吸氣,惆悵不可避免的化作凶惡來掩飾。他捏著自己的衣角——自他懂事起便有無數人在耳邊教導他這身衣服的意義以及穿著它應具有的風度,如今,能支撐他的也隻剩下這衣服,如同一個箍子嵌進血肉裏,就這麼撐著他,沒有退路。

“誰?!”胤礽惡狠狠的扭頭看向身後,隻見一張雪白的瓜子小臉,柔嫩白皙的肌膚,即使是在灰蒙蒙的天色中,筆直的一管玉鼻下麵依舊是象征著少女特色的粉色唇瓣,一雙宛如是寒星一樣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卻又溫潤如水,一如多年前在筵席上的一眼驚鴻——是十三福晉韻音。

“你去哪兒?”胤礽拉住韻音道:“別走。”

韻音顯然沒有料想會在遠離營帳的此處於胤礽碰麵,更沒想到行了禮胤礽還不放人,正要回嘴,卻見胤礽極目望了望韻音身後,冷笑道:“素來頂撞我的人都要吃點苦頭,你也想試試?”

誰知韻音聽罷,立刻切齒道:“太子······果然是你!”美目中幾乎燃起大火。

“難道你在想我麼,福晉?”胤礽收斂幾分狠利,這些在女人麵前是沒用的。

她眼角一瞥,隻一個又長又慢的“您?”隨後無可奈何的搖頭道:“這次出巡太子也帶了側福晉,您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