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退場的時候,我也跟著離開了。

我想,英東大概並不會想要見到我吧。

可是走到門口的時候,想到來美國那天在飛機上他跟我說的話。

我卻是猶豫了。

我走回法庭的時候,英東還安安靜靜的坐在被告席上。

他的雙眼一點光彩都沒有了。

就那麼靜靜的坐著。

我走過去,他連頭也沒抬,可他卻知道是我。

“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將一張銀行卡放到了桌上推到他麵前。

“英東,你不應該放棄希望,好好治病。

這是我從你妻子那裏拿到的律師費。

你收著吧。”

英東仰頭看著我,滿眼的哀傷:“你是在可憐我吧。”

我歎口氣退後幾步搬了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

“現在的你的確很可憐。

可是,我為什麼要可憐你呢?

英東,你還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一起說好了要來美國時各自的夢想嗎?”

“記得,我怎麼會忘了呢。

你說你的夢想是做律師,而我的夢想是做一名建築設計師。

小茹,恭喜你,你成功了。”

“這不是什麼值得恭喜的事情。

當時許下願望的是我們兩個人。

我的願望我已經實現了,可是你為什麼卻停步不前了?

你是個有才華的人呀。”

“是啊,我頹廢了。

你上了大學拚命的讀書,拚命的進步。

我卻還在止步不前。

那句話,我該倒過來說才對。

我們在同一棟樓裏,你已經到了二十樓。

找到了適合你的人跟你一起繼續努力了。

我想要攀捷徑,所以進了電梯。

可是沒想到,我卻遇上了電梯事故,徹底滑落進了地獄。”

聽著英東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再有他從前的半分模樣。

我知道,時光已經把這個男人給折磨的變了樣子。

現在的他沒有鬥誌,沒有勇氣。

有的隻是一身的病痛。

我不知道要再跟他說些什麼。

所以站起身離開了。

可我走到門口的時候,英東卻追了上來。

他把銀行卡還給了我。

“小茹,這卡你拿回去吧。

我……我已經是晚期了,沒有多久的活頭了。”

作為曾經的女朋友,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可是我也知道,我必須要做些什麼。

我不能做壓倒這個男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將卡重新塞進了他的手裏。

我說:“英東,你得趕緊好起來。

好了才能重新開始。”

他站在我麵前,眼裏全是淚水。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流淚。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我的前男友。

“來不及了,小茹,來不及了。”

他緩緩在我身前蹲下:“我是一個已經被宣布了死刑的人。

我與那些死刑犯唯一的不同處隻有一個。

他們有明確的日期。

我卻隨時都可能再也看不大明天的太陽。”

我也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

“英東,你回國吧。

回國去好好陪陪你的父母。

好好的繞過他們享受天倫之樂。

找個好一點的中醫老大夫幫你慢慢的調理。

西醫治不好的,不見得中醫也沒有辦法。”

“別自欺欺人了。

我這種病怎麼回去?

我甚至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多希望,如果要死的話,就來一場車禍讓我痛痛快快的走。

那也好過我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苟且偷生。

小茹,你說我是不是得到了報應。

我拋棄了你,得到了報應是嗎。”

“當然不是,你跟我隻是緣分盡了而已。

而且,跟你分開後,我的生活依然精彩。

並沒有與從前有半分不同。

如果真的要說有不同的話。

那就是……我用這幾年的時間找到了我的真愛。”

“我知道,你說的是陸子桓吧。”

“你怎麼會……”

“從你第一次把他介紹給我認識的時候。

我就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男人對男人,有的時候直覺也是很有用的。

可那時候你還是我的女朋友。

我看那陸子桓也算是個正直的人。

所以他沒有對你用歪心思。

但我們分手後,那陸子桓不會什麼都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