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不好都要說好啊。”
張風起點頭,“你燒得好。”
“你這哄三歲小孩呐?” 向北笑道,夾魚肉放進他碗裏。
春寒一點點褪去,天氣晴朗明媚,沒有風,暖洋洋的。
在水龍頭前衝了手,張風起走向後麵的小門,準備到外邊買東西。
剛跨出門,突然有人從旁邊伸手把他拉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張風起道。
向北說,“來看看你。”
“不上班?”張風起問。
“中午休息,”向北道,“最近老不下雨,都見不著麵。”
張風起笑道,“你天天盼著下雨呐。”
“是啊。”向北說。
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的工人從門裏探出頭,“風起,吃了飯,我……”看見向北,忙道,“沒事沒事,你們談。”邊說邊把頭縮了回去。
張風起看看向北,道,“我去吃飯了。”
向北說,“好。”
張風起轉過身,向北望著他走進了門。
找張風起的人叫田祥,和張風起處得比較好。
田祥讀過高中,本來他的成績考大學沒問題,隻是他家境貧寒,填高考誌願的時候,校方說他一直沒繳學費,不能算學校的畢業生,必須另交七百塊錢報名費。他交不上,沒有拿到誌願書。
他妹妹去年冬天被同鄉騙去珠海打工,最近才得著信,她困在那裏做包身工,境況極為惡劣。通過電話“交涉”,那邊同意放她,但是必須“賠”一萬塊的“違約金”。
要湊到這筆錢,對田祥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
而珠海離這兒何止千裏,就算給了錢,他們放不放人也兩說。
他聽人講廣州珠海遍地紅燈區,害怕自己妹妹會被賣去做小姐,心急如焚。
思前想後好幾天,他決定把這件事告訴關係最好的張風起。
工棚人多,說話不方便。兩人吃完午飯,坐在工地邊商量。
最後,田祥道出了他考慮許久的籌款途徑,說白了就是“搶”或者“偷”。
“這個方法不好。”張風起道。
田祥道,“你不敢?”
“不是,”張風起蹙眉道,“還是先想想別的辦法吧。”
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小轎車,田祥道,“哪兒還有別的辦法?”
兩人都沉默了。
附近的省立大學門內出來一個時髦標致的姑娘,挽著黑人的胳膊,卿卿我我的經過他們,走向街對麵那座星級酒店的金字招牌。
田祥低下頭,盯著自己破舊的鞋,道,“規矩都是城裏人定的,我們風吹日曬,土裏水裏一年才種成的糧食,他們幾毛錢收了去,反過來巴掌大的麵包賣給我們要幾塊錢。什麼高收入高消費,其實就是讓別人安分守己的替他們白做工,我看消費再高,他們收入也綽綽有餘,還有什麼雙休日黃金周。我們每天累死累活十幾個小時,一年掙的不如坐八小時辦公室的一個月多。”
講到這裏,他抬起頭,鄙夷的看了一眼繁忙的城市大街,“城裏人覺著自己做的都是風光體麵的事,比鄉下人有用,可要是我們不種地不蓋房不幹苦活髒活,他們一錢不值。人和人說到底交換的是勞動,他們幹得少,賺得多,我們幹得多,賺的少。其實就是被他們光明正大的搶劫,可道理都歸他們說,我們搶錢犯法,他們搶得再多也是合法收入。”
說到最後,他表情凝重,他說得對不對,他並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必須這樣說。不止說給張風起聽,也說給自己聽,是在說服張風起,也是在說服自己。
他的中學成績以政治經濟最好,當年的老師曾經說田祥是那所鄉鎮中學唯一有希望憑文科考上重點大學的。但普遍的重理輕文使得縣級以下的學校均以理科為主,校長終究沒因為“所謂的希望”而發給他誌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