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道怎麼的,失眠了,你知道我睡眠一直不怎麼好。”她一邊洗漱一邊回到夏念笙的問題。
“是因為那個沐芷?”念笙環抱著胸站在那裏像一陣風似的。
她的手頓了頓,沒有回答夏念笙的問題,擦幹了手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她沒有看到夏念笙在她身後搖了搖頭。
早上七點,整個城市剛剛蘇醒過來,小區外有吆喝著豆漿油條的小販聲音,因為不是工作日的關係,門麵外排隊的人不是很多,上班族此時都在睡懶覺吧,轉角處有南城最好吃的包子店,工作日的時候,她總會下樓給屋裏那兩位還沒起床的女人買回去,然後再折回去上班。
夏末秋初的早晨,空氣中濕漉漉的,夾雜著晨曦的露水,公園裏有晨練的老人,夏念文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走著有些累,就徑直坐在了還有些涼的石凳上,不遠處有一麵湖,湖麵靜靜的,就連湖中的魚也似還在沉睡般,晨練的年輕人不多,所以當麵前那個穿著一身運動裝的男人跑著跑著停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有些詫異地抬了抬頭,那個溫而儒雅的男人,卻見他一臉笑意地望著她。
夏念文有些尷尬,不自然地對他笑了笑,算是打聲招呼。
“周末,不睡懶覺,這麼早就起床的年輕人真是不多啊。”
“嗯”
“昨天我們見過,真是有緣,今日又相逢,夏念文?你好,我是柳丁揮。”
“你好”夏念文伸出手,那男人的掌心裏全是汗。
“抱歉”柳丁揮說完,從兜裏摸出濕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夏念文起身向他告別,她望了望他身邊,並沒有沐芷的影子,和他,又不熟,真沒什麼好說的,卻沒想那男人追了上來,“昨天的事還沒好好感謝你,下周末是沐芷的生日,要是有時間的話能來吃個便飯嗎?”
“下周末?”夏念文脫口而出地問道,對了,下周也就923了,又是一年了,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柳丁揮露出開心的笑容,“你是做什麼的?聽沐芷說,你以前是她的學生。”
“小公司職員,對,高中三年在隨州,她教我們的語文。”
“在你眼裏,你覺得沐芷是怎樣一個人?”
柳丁揮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問題,倒讓夏念文覺得驚訝。沐芷是怎樣一個人,他是她的丈夫,難道他不是最清楚的嗎?又何必在意一個曾經的學生的看法,不過轉念一想,人家或許也隻是沒話找話得瞎聊罷了。
“她,很好啊,人又漂亮,講課也講得很好,以前我們都很喜歡她,她對學生也很好。”她慢吞吞地說著,客套又禮貌,柳丁揮溫和地聽她說,末了,他才緩緩開口,“沐芷是個好女人,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好女人。”
夏念文聽在心頭又酸又澀。
“很小我們就認識了,從小我就在她身邊保護她,嗬護她,她很聰明,有一顆晶瑩剔透的心,她內心純淨,對自己在意的人會百般嗬護,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柳丁揮說到這裏,頓了頓,那眼神中有著明明滅滅的光。
夏念文有些不想再聽下去,她知道沐芷比他所說的要好上一百倍,可是誰要聽他說啊,誰要聽他說出那些好,有什麼好炫耀的,有什麼好稀罕的,從來,角色對立,夏念文一開始就對柳丁揮抵觸了起來,她知道自己不講道理,在人家初相識的時候,她還沒出生。人家青梅竹馬,郎情妾意,這麼多年,她連表白都還沒有,如果這是一場戰爭,號角還沒吹響,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她是一個值得珍惜的女人,更是一個值得深愛的女人,說實話吧,你是不是喜歡她?”
夏念文像不認識他一般看著他,雙手絞在身前,轉念想了想,“我們很多學生都喜歡她。”
“你知道我所說的喜歡是什麼喜歡。”柳丁揮不依不饒。
夏念文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就連一麵之緣的不相幹的人都看出來了,可是為什麼沐芷就是沒看出來呢?她額上開始冒汗,下麵柳丁揮說的一句話更是將她從夏末秋初扔到了深冬時節。
“我是GAY,我和沐芷隻是形婚。”
她隻覺得轟的一聲,似是有煙火炸開的聲音。
☆、第二十一章
人的一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意外,就算你將所有的生活規劃成局,冷不丁,局中的棋子就走偏了,夏念文本身就不算有規劃的人,她的人生簡單而明了,卻在二十三歲這一年,遇到沐芷這個意外。
9月23日,周日,如常,天色愈發地涼了,節假日的前夕,各類商場開始策劃各種各樣的打折促銷活動,各大品牌爭相恐後,生怕消費者把他們給遺忘了,夏念文已經從嘉茂百貨的一樓逛到了四樓,然後又從四樓逛到了一樓,送禮物是個麻煩事,更何況對象還是沐芷。
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在周大福選了一條鉑金手鏈,精致的首飾盒盒上那一霎那,她糾結的心也似終於塵埃落定了般,她站在十字路口,打車的人排了長長的隊。
傍晚時分,雁邑酒店,沐芷的生日宴會現場,那天,夏念文穿了一身黑色小西裝,剛過肩的碎發很自然地垂了下來,七分高跟鞋穿在腳上有些生疼,她不經常穿高跟鞋,一米六八的個子不用穿高跟鞋也能顯出身材高挑,除非重要的場合,她的鞋櫃裏最多就是平底鞋,帆布鞋,高跟鞋夏季一雙,冬季一雙,她隻覺得舒適就好,所以當第一次夏念笙威逼利誘她穿高跟鞋時,腳踝整整痛了一個星期,可是今天,她卻主動穿上那雙七分的高跟鞋,有門童將她引入電梯,宴會定在四樓,出了電梯門,她就看到了她,在大廳的正中,她含笑望著來往的賓客,大廳金碧輝煌的燈光,映出她流轉眼波,她長長的發挽成髻,高燭華燈,將她的影子投在晶瑩透徹的牆磚上,婀娜多姿,滿堂的賓客耳語,卻隻見她微微揚起臉龐,她從來都是這樣,在千萬人群中,萬千芳華集於一身,她似從來都不曾注意到底下千萬人的目光,每個人離她都那麼遠,她站在高處,優雅淡然,她的目光穿過人群朝大門這邊望過來,夏念文迎上她的目光,溫和地笑著,念文總是記得那樣的時候,當日她第一次出現在講台上時,台下十五,六歲的小正太一片噓聲,就連那些愛美的女孩子亦挪不開眼,這樣的老師,根本不用學校再使用什麼樣的招數,生源就已經絡繹不絕了,那年的她穿一襲綠色長裙,裙角裹住腳踝,也是如這樣吧,台下一片唏噓,她在台上泰然處之,隻微笑不語,念文隻覺得那時的她美得驚若天人,像天空綻放出的無數煙火,滿眼的絢爛迷亂了她的眼,就像此時的沐芷,比那時的人更添了嫵媚和優雅,她的眉,她的眼,陌生又熟悉,歲月沉澱下的,不隻有年歲,還有風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