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身子站立不穩,張阿姨忙伸手扶住她,已經不光滑的手輕輕拍著沐芷的手背,“沒事的,你先不要慌,你知道我們小縣城那個縣醫院經常誤診的,說不好這次也是,先帶你媽媽去檢查了,去確診了才知道。”而後張阿姨還說了些什麼安慰的話,沐芷都沒有聽清,隻是一片模糊,她強忍著,朝鄰居笑了笑,“知道了,張阿姨”她一個人在洋槐樹下坐著,中庭的石凳在入秋的時候格外的冰涼,她坐在槐樹下,隻當真是縣醫院誤診才好,她有些心慌意亂,望著已經夜深的隨州,心裏頗不是滋味,到底還是自己並沒有盡到孝道,現在隻能等她腳稍好一些就帶到南城去吧,能在身邊照顧總也是好的。她簡單收拾了情緒,返回屋內,林心雯拖著夏念文的手起身道別,夏念文有些不情願的樣子,隻林心雯的手跩得特別緊,夏念文挪了挪,卻沒掙脫開。
“阿姨,你早些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夏念文像沈白道別後,看了沐芷一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那我先回去了,別太擔心了。”
從沐芷家回去的路上,林心雯一直跩著她的手,她突出的骨骼甚至有些咯手,弄得夏念文有些疼,今晚的林心雯有些怪異,夏念文終是不情願地將手甩開,“媽,怎麼了?”
“沒怎麼”林心雯側首看她,她的眉與眼都那樣熟悉,那樣像,十一月的隨州已經有些冷了,雨下得淅淅瀝瀝的,沈白阿姨就是在一個小坡因為路滑而摔倒的,下雨之後的隨州特別冷,林心雯隻穿了一件寬寬大大的襯衫,本就瘦小的身子骨顯得愈發的纖瘦,似乎那白色襯衫下隻剩下一把骨頭,夏念文走在其後,突然鼻端有些發酸,急促上前幾步,輕輕拉上林心雯的手,“媽媽,你怎麼不多穿點?”她有些心疼。
“沒事,我不冷。”可是她的手分明就冰涼,林心雯突然停下來,側著身,質問道:“那個女人和你什麼關係?”
夏念文心裏突地一聲,隻覺得林心雯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異樣,隻本能地撒謊道:“她,是我的一個朋友啊,認的一個姐姐。”
“以前的老師現在成了朋友?”林心雯語調有些提高,雨越下越密了,她卻沒有一點要趕快回家的意思,夏念文一驚,她是有多糊塗,雖然以前讀書的時候自己沒怎麼惹事,可是每學期兩次的家長會她當林心雯的眼睛是瞎的麼?就算那時的沐芷紮馬尾一身的青春,到現在的卷發齊腰,隻眉目間多了些成熟的氣息,可是林心雯一眼也就認出了沐芷就是高中三年站在台上輕言細語地說著學生情況的語文老師。
夏念文頓時臉就紅了,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什麼,隻微微掙脫開林心雯的手,強顏歡笑道,“媽媽,你的記性真好,沐芷以前是教過我,現在在南城,我們也算老鄉。”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隻林心雯一直沉默著,良久,才緩緩開口道:
“念文,你從小就不會說謊,一說謊你就臉紅,手就會不自覺地扯著衣角。”林心雯側首說,“看來你在柏氏國際一年多,真的沒怎麼用心,你的上司沒有交過你,有些時候說得越多錯得越多嗎?”
那晚的天氣很冷,林心雯的話更冷,夏念文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有些陌生的母親,今夜的她全無往日的熱情和母親對女兒本該有的關心和嗬護,林心雯從小對夏念文都很好,特別的好,許多時候甚至到了溺愛的程度,隻是念文懂事,從小並未苛求過什麼,隻是好多時候媽媽愛發呆,發呆的時候就喜歡看她,好多時候念文會在她身旁,輕輕問道,“媽媽你在想什麼?”林心雯柔了柔她的頭發卻什麼都不會說,夏念文一直認為那是想念她那一早就離開她們的父親,雖然對於她的那個親生父親,林心雯從未提過,在她懂事的時候林心雯也隻是說父親在她快要出生的時候就離開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太多的表情,也沒有怨憤,念文見她不願再提,也從未多問過,隻是今晚的林心雯卻讓她覺得陌生。
她長久地不說話,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夏念文從來都是個懦弱的人,出櫃的事從未想過,傳統的家庭,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會造成怎樣的天崩地裂,她想起夏念笙18歲那年在全家族麵前說出的那番話,那樣驚天動地,她想起三舅媽她們那些鄙夷的眼神和唾棄的目光,卻唯獨忘記偷偷瞧瞧她媽林心雯是怎樣的表情,那時她怎想過有一天會遇上沐芷,有一天會和念笙一樣走上這條路。
“我喜歡沐芷,是情人那種喜歡。”她憋足了氣,握成拳頭的手微微顫唞,雨越下越大,慢慢模糊了視線,她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那點撒謊的小把戲早被她媽林心雯一眼道破,她不想再找任何的借口和理由,以至於很多年以後,她也不知那天晚上自己究竟是哪裏來的勇氣,竟然就那樣無所畏懼地說出那樣的話,全世界都沉默了,隻有淅瀝的雨聲,她和林心雯隔著一尺的距離,雨水開始蓄積到褲腿,她心中怦怦直跳,似覺得林心雯瘦小的身子在微微發抖,她沒有打她,亦沒有罵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說“真是孽緣,回家吧。”
☆、第四十七章
那晚林心雯對夏念文一直都很冷淡,回到家之後,隻是分明洗好澡,暖好身子之後,夏念文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媽,可是林心雯似乎並沒有要和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她歎了口氣,轉過身,準備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