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讓身躲開撲過來的蘇晚,冷眼看著她。
蘇晚身子虛弱,無法穩住身形,跌在床上,半趴著想要說出完整一句話,卻隻發出嗚咽之聲。
“這毒性太強,有幾日不能說話也是正常,你還是少廢些力。”穆旬清不在意地撫了撫腰間的“清”字翡翠,撩起衣擺在不遠處的圓桌邊坐下,看著蘇晚,眸光隱現,輕笑著:“我隻是擔心晚晚現在用盡了力氣,毒發起來……連自殺的力氣都無!”
最後那一句,格外陰冷,蘇晚覺得自己從上到下涼地徹徹底底。
她是誰?
蘇晚?
那為何他們嘴裏的蘇晚,與爹娘告之她的,完全不一樣?
楚若?
僅僅一個夢,何以證明她是楚若?即便現在可以說出來,連自己都無法信服,又有誰會信?
蘇晚提起的一口氣沉了下去,暈眩便排山倒海般襲來,眼前逐漸迷離,幹脆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浸在混沌中。
睡吧睡吧,睡著了,便什麼都不用麵對。
蘇晚嘴角輕輕掀了掀,她看到出嫁那日房門口那幾朵野花,迎著朝陽盛開,很美。
第五章 遺忘
細細綿綿的春雨無聲飄揚,銀白色的絲線一根一根,連綿不斷,從半開的窗飄入屋中,浸在地上一片濕冷。
蘇晚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淡藍色的絲錦被褥染上星星點點的血漬,透明的膿水化開,浸染,幹涸,原本柔軟的床榻片片硬冷。
半開的窗“嘎吱”響了一聲,陰暗的房內霍然出現嬌小矯健的身影,一個翻身已經入房關窗。
穆色穿著絲繡蘭花長袍,身上濕了大片,細密的水珠掛在發間,緩緩滴下來。見蘇晚躺在床上沒了生氣,穆色臉色一白,匆忙跑到她身邊,輕輕推了推。
“晚姐姐……”
蘇晚側躺在床上,雙眉攏在一起,麵色潮紅,呼吸急促。
“晚姐姐……”穆色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又推了推蘇晚,見她仍是毫無反應,輕輕掀起棉被。
身上被鞭笞過的傷口原本就未處理,更未愈合,又掉在冰冷的湖水中,被穆旬清救起之後也無人敢管敢問,早已化膿,滲著血水粘在被子上,穆色一拉,蘇晚的眉頭便蹙得更緊。
穆色見蘇晚痛苦的模樣,手抖了抖,不敢再動,繼續推著蘇晚:“晚姐姐,你快醒……快醒……”
蘇晚迷迷糊糊中覺得已經麻木的身子又開始撕扯著疼痛,接著聽到壓抑的啜泣聲,好像有人喚著“晚姐姐”,努力掀起眼皮,恍惚看到幹淨的黑眸滿是擔憂地看著自己。
“晚姐姐你醒了!快,把這個吞下去!”穆色見蘇晚睜眼,喜上心頭,忙從袖間拿出瓷瓶,一股腦將藥丸全部倒了出來,往蘇晚嘴裏送。
“色……色 色……?”蘇晚眨了眨眼,散去眼前霧氣,迷朦的燭光下仍看到穆色的眼瞬間紅了,眼淚溢滿眼眶,眨眼便流了下來。
“晚……晚姐姐,對……對不起,都怪我狠心不肯來看你……”穆色哽咽著,扯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如果我早點來……”
蘇晚嘴裏塞滿了穆色喂進去的藥丸,嘴中本就幹澀,再加無力,根本咽不下。穆色見狀,忙停下說話,轉個身到桌邊倒了杯水,又匆匆忙忙到床邊,遞到蘇晚嘴邊。
“水有些涼,先將就著,把這藥吞了就好了。”穆色一手撐起蘇晚的腦袋,一手拿著茶杯,微微上傾,將水送到蘇晚嘴裏。
蘇晚心中一暖,眼裏竟溢起熱氣,和著水將藥丸吞了下去。
“這藥治內傷,還補身,一粒頂上三日飯食,可外傷的藥……我沒法子弄到……”穆色又擦了擦眼,小心地抬手,想要撕開粘在蘇晚身上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