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透出的寂寥竟會心酸,聽到他冷漠疏離的命令竟會心疼,沒有緣由的。

所謂的償債變了味,她漸漸開始追逐夢裏的笑顏,到了最後,猛然發現連自己一顆心都丟在他身上。愛的是夢裏的他,還是站在麵前的他,無所謂,隻要是“他”便夠了。她從來不是扭捏的女子,明白自己的心意後坦然她站在他麵前,像無數次領命時一般,隻是說出口的不再是血腥的殺戮,是愛戀。

她記得那時他笑了,的確是笑了,不是往日麵具般的笑,是達眼底的笑,盡管隻有那麼一瞬,她仍是看見了,像是星子的流光灑在眼底,異樣的好看。可是接著他趕她走,趕她出隱颯閣,說他要的是無情無愛的殺手。

她認定的人認定的事,從不輕易放手。她不走,他問她為何,她說,愛一個人便想盡辦法留在他身邊。

當年她是宛輕塵,為了那份愧疚那份愛戀,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隻要他說的,不論是非對錯,不管是否心甘情願,隻要他喚她一聲,她都會去做。

可現在……

蘇晚麵上的笑容舒緩開來,血色漸漸恢複,隨意道:“沒錯,我上次騙你的。孩子的確在,可惜被你抓了去,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是麼?”雲宸淺淺地笑,盯著蘇晚。

蘇晚察覺到他的目光,也不躲閃,笑道:“信不信由你。我生下她不過以為欠著你一條人命,可你既然一手設計我楚家滿門之死,我何來欠你一說?細算起來,那一條命,哪裏抵得上楚家那麼多條人命?”

雲宸聞言,身上驀地迸出殺氣,猛地抓起蘇晚的手臂,清亮的眼裏泛起血色,怒道:“楚家人,沒一個好東西!死足都不夠給我娘賠命!”

“那你還找那孩子作甚?你別忘了,我可是楚家人!她還流著一半的楚家人的血呢!”蘇晚固執地睜著眼,不肯示弱,眸子裏同樣泛起血絲,“你要報仇對麼?要毀了所有曾經置你顧家於死地的人對麼?連親生妹妹的不忠都容不下對麼?那你殺吧!殺了那些孩子,連著雲夕一起!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毀了不是更好?”

蘇晚笑起來,布滿血絲的眼顯得那笑容分外猙獰。

雲宸看著她,麵上的戾氣漸漸散開,眼裏的血色也退了去,輕笑一聲,“你不就是想讓我放了那些孩子麼?好,我放!你要記得,今日你不過救下百名孩子罷了,要麼,你從我手下救穆旬清救風幽救這天下看看?”

蘇晚的臉沉下來,咬牙罵道:“瘋子!”

雲宸的笑愈加明媚,欺近蘇晚的臉,喃喃道:“你也不是今日才了解我,我等著看你有何能耐。”

語罷,推開蘇晚,踏著輕功離開。

***

夜幕降臨時,蘇晚未等來穆旬清,倒是等來多年未見的風幽。

“聽說宛姑娘已為人母,不知那孩子身在何方,何不帶來給本宮瞧瞧,還能給淩兒做做伴。”風幽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著傲氣,尖銳有力。

蘇晚坐在桌前正欲撫琴,聞言微微一笑,“我兒身份卑賤,哪能與太子作陪。”

風幽嘴裏的“淩兒”,便是穆旬清與她的孩子。當年她在澗溪穀便聽季一提過,穆旬清娶風幽公主,理所當然地繼承皇位,一年後產下皇子,地位更加穩固。那孩子應該比雲夕小了數月。

“宛姑娘當年美貌動人,那孩子想必也是長得靈巧,本宮好奇著呢。”風幽不鬆口,繼續打聽著孩子。

蘇晚心下明白,穆旬清可以念在舊情未動雲夕,不代表風幽也會如此。若讓她知曉雲夕所在,必定想盡辦法找到她以來威脅自己。

她輕輕一笑,一指拂過琴弦,淡淡地道:“我雙眼已盲,自是見不到她長了什麼模樣。說不定皇上見過,皇後娘娘若不嫌麻煩,可去問問他。”

意料中的,風幽聽了這話沉默下來,散出淡淡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