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拿她威脅雲宸?她自認還沒重要到那個地步。

未多言語,她抽出腰間匕首,掀開窗簾,一個翻身滾出營帳。

帳外上千弓箭手齊齊地對準蘇晚,蘇晚隻覺得殺氣凜冽,人數眾多,從袖間抓出一把什麼,大喝一聲,“要命者閃!”

夜色中彌漫著白色的粉塵,濃烈而刺鼻的腥味,粉塵所到處,持弓者一律倒地。蘇晚趁著眾人紛亂的間隙,踏著步子往馬廄處奔。

帳內仍舊是燈燭搖曳,穆旬清拖著重似千斤的步子,一步步走到蘇晚剛剛坐下的地方,閉上眼,頹然的臉上隻剩黯沉。

寒風料峭,蘇晚騎馬疾馳,身後跟了大隊人馬,想要包抄圍住,並未用箭狠下殺手。

星辰黯淡,月上中空,夜,卻還很長。

穆旬清在帳內,靠在蘇晚的榻邊,似要沉沉睡去。身前突然跪了一人,身形瘦弱,黑衫染滿血漬,背後插了兩根長箭。

穆旬清察覺到來人,緩緩睜眼,冷聲道:“你是誰?”

那女子麵容嬌俏,看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此時她麵色蒼白,嘴角隱隱滲著血,“小女……瓊妝。”

瓊妝聲音微弱,雙♪唇顫唞,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斷續。穆旬清坐直身子,一瞬不瞬盯著跪下的瓊妝,滿眼狐疑。

“瓊妝乃隱颯閣中人,一直跟隨晚姬……”瓊妝抬頭看著穆旬清,眼眶通紅,“瓊妝求皇上,饒姑娘一命!”

穆旬清將瓊妝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不語。

“皇上,姑娘即便殺人無數,可待皇上是真心實意。她的性子便是如此,什麼在意什麼不在意從來不會掛在嘴邊,可瓊妝是再了解不過。”瓊妝通紅的眼裏流下淚來,哭道,“今日若非瓊妝無用,救不下姑娘,斷然不敢私自來求皇上!若非為了皇上,姑娘也不會武功盡毀,到了如今任人魚肉的地步。”

瓊妝哭得梨花帶雨,一臉急切。穆旬清麵上平靜,淡淡地道:“你可以說得再詳細些。”

瓊妝眼淚流得更凶,對著穆旬清磕了一個響頭,哽咽道:“姑娘對皇上定是用情極深。六年前她回隱颯閣,要自此退出隱颯閣。隱颯閣向來有規矩,主動退閣者,必須完成最後一個任務,姑娘……姑娘的任務便是殺當時的穆大將軍極其下屬,破壞斷賈穀一役。”

穆旬清仍是麵無表情,眸子裏深邃無光。

“皇上不知,閣主擅攝人心智,無人能擋!姑娘當年若非深愛皇上,如何能殘留一絲理智?我親眼看著她拿匕首劃花自己的臉,攔都攔不下來!她說如此皇上便不會認出她……姑娘最後的一點意識都寧願傷自己而不肯傷皇上,皇上您可能明白姑娘當時的絕望?”瓊妝因著受傷氣息不穩,再因著哭泣,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

穆旬清麵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姑娘去殺皇上,的確是被閣主攝了心智,任務一旦完成,心智便會恢複正常。那日她將皇上逼下斷崖,自己同樣跟著跳了下去,若非傾盡她一身功力,皇上如何能保得一絲氣息?”瓊妝聲聲懇切,直視穆旬清毫不怯懦,“瓊妝唯恐姑娘送命,救她回閣中,可她醒來便不言不語。她從來不會哭的,可那次她默默流了三日眼淚,接著找閣主要了除去記憶的藥,請閣主將她許個普通人家,隻求日後做普通女子,過正常的日子。若非皇上前去搶親,姑娘也不會再次淪為閣主的棋子,早便為□為人母……”

說到這裏,瓊妝眼裏不由地透出厭惡來,也不避忌,直直看向穆旬清,“皇上,姑娘也算是為你死過幾次,你如何忍心,再奪她性命!”

穆旬清墨黑的眸子裏波濤洶湧,麵色愈發蒼白,眼前都是五年前的嶺南山頭,她手持長劍,割發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