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依舊倔強,但他的樣子還是仿佛有點委屈,背後就是陰雲密布的天空,烏黑的雲層隱隱翻滾,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逆著光,此刻卻像漾著水,那樣清晰地柔軟,仿佛一碰即化,又令人不敢逼視。

葉昊宇看著她,隻覺得胸口一陣煩悶,強子定了神,唇角的線條才再度逐漸僵硬下來,微微眯著眼睛,似乎覺得她荒謬無比:“你失憶了嗎?離婚是你親口提的,如今怎麼反倒像是被我欺負了一樣?”

說完轉身欲走,可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動作這麼快,幾步追上來,拉住他的手臂。

他側過臉去皺了皺眉,結果她說:“我後悔了。”等了等,見他似乎沒有反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說:“我後悔了,哪天我根本還沒想清楚。”

“所以,我不要離婚。"

長久的靜默之後,雨點終於穿過厚重的雲層,霹靂啪啦落下來,砸在窗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可能。”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不清不重地拂開。好像這是第一次,肖穎覺得自己的指尖和掌心竟然變得比他還要涼,其實這樣的絲絲涼意早已經迅速地延著經絡鑽進心裏去,她茫然地低頭去看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然後又同樣茫然地抬起頭,隻覺得葉昊宇的唇邊如同噙著寒冰:“你當我是什麼人?你又把這段婚姻當成什麼了?予取予求,隨來隨走,肖穎,你真當自己有這份本事?”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緩慢平穩,可是據她對他的了解,這才正是他盛怒之下的表現。

葉昊宇的臉色在燈光下依舊顯得有些蒼白,其實就連眼神都仿佛帶著無限倦意,不肯再多看他一眼,徑自走出房間。

婆婆那邊也不知從哪裏聽到風聲,知道她回到家來小住,於是一個電話打過來,讓兩人抽個時間過去吃飯。

隻不過以他們目前的關係,一同出現在老人家麵前,實在是件既累人又很冒風險的事,況且葉昊宇的這一場感冒斷斷續續幾乎一直沒有好,每天隻在家裏處理幾個小時的公務,可是對他來說卻都像是要耗費掉許多精力,與之前備受許一心推崇的超人形象相去甚遠。

所以肖穎隻好打扮得妥妥貼貼,隻身赴會。

席間也主動將自己要辭職一事告知給葉母聽,肖穎說:“辭職報告其實已經交上去了,隻等上司批準。”

葉母自然十分高興,又問:“不是還要辦交接手續嗎?你現在待在這邊,沒問題嗎?”

“沒有,我將年假一起請出來了。”其實當初請假的時候頗有點豁出去的味道,並不是不愛這份工作,隻是突然覺得有些東西要比一份遠在B市的工作更為重要。

就像當初所說,去B市隻是為了證明自己有能力和價值,那麼現在呢?或許她隻希望可以做些什麼,然後成功地留住某一樣東西。

然而奇果卻聽見葉昊寧再度閑閑地開腔:“沒別的問題了?”看樣子似乎意猶未盡。

她被這樣一撩撥,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問題多著呢!就看你會不會如實回答了。”

“說吧。”他換了個更舒服愜意的姿勢,連眉心都未動一下,仿佛早有準備。

怪的是,她以前做事可從來沒有如此有目的性。

葉向國下到縣裏考察去了,按原定行程應該還需要三四天才能回家,所以葉母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好不容易有人陪她說話了,自然不肯輕易放人離開。

肖穎後來才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言多必失,有些話本來不該說的,結果到底還是說漏了嘴。

果然,葉母立刻皺起眉問:“病了?既然都這麼久了,怎麼也沒和我說過?”

肖穎覺得為難,囁嚅道:“其實就是感冒,不想讓你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