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霖再次睜開眼睛時早已是第二日清晨,他突然之間很慶幸信然不在,因為不舍得看見他為難,如果信然知道定會陪他回江南,隻是,信然畢竟是皇廚,怎麼能跟他一起走,不能連累他。
一個人踏上歸途的感覺與十年前獨自入京是不同的,李若霖走出宮門那瞬間,回頭望一望眼前高聳的城牆,有一絲恍惚,他真的在裏麵呆了整整十年,心道:大概以後再沒有機會踏進這裏了。
沈信然回宮當晚便發現了李若霖的留書,意外的不見半分怒氣,卻在第一瞬間前往禦書房,一雙眼不曾如此厲色,卻分明沒有往日的神采,隻餘下那份堅持。
“愛卿何事?”令狐帝問著抬起頭,一瞬間有些怔住了,本來還挺奇怪沈信然怎剛回宮便衝到他的禦書房來。
沈信然砰地一聲,雙膝襲地,一字一句,異常清晰,擲地有聲:“臣請求辭官!”
辭官?令狐帝不明所以:“先起身,朕有一事告知與你。”令狐帝說著在案幾上翻動了半天,雙眉緊蹙,他前幾日剛擬的聖旨哪去了,因沈信然出宮陪太後祭奠,這事隻能暫時擱放,那道聖旨還沒宣下,竟無影無蹤了。
“皇上此意何在?”
令狐帝因為沈信然這句話很不悅,他明顯感覺到沈信然話裏的敵意,口氣咄咄逼人。
“發生何事?”令狐帝直截了當的問,總比此刻派人去查來得快速。
“不是皇上下的旨意嗎?若霖哥回江南了。”
“走了幾日?”
“兩日。”
“朕隻是擬了聖旨,何時下旨了?”令狐帝被沈信然一激,一句話出口才明白這旨定是宣下了。頓時明白了,是太後,難怪太後突然之間要祭奠,為了支開沈信然。先不管太後的初衷為何,既然隻是讓李若霖盡早離宮,應當不會為難他。隻是太後又怎麼知道,李若霖不在宮中,沈信然也定然留不住。令狐帝不禁暗歎自己的母後實是多此一舉。
“帶上吳飛,你連夜去追吧,朕準了,無需辭官。”
“謝皇上,臣告退。”沈信然並不客氣,即刻飛一般離開了禦書房。
令狐帝能夠理解,丟失愛人那種不知名的痛,如同烈火焚燒,萬千恐懼,一個找字談何容易,今夕何夕,即便是天子,也害怕錯過。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李若霖從未想過爹會上書請求讓他歸鄉,發生何事?從小到大,他沒有機會叫過一聲娘,不知道娘親的模樣,他也沒有機會叫過一聲爹,但是他必須回去,他不想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於是,獨自一人的李若霖,身上帶著所有的積蓄,日夜趕路,換了不少馬車,當沈信然從宮中追出的時候,他已走了好幾日的路程。
李若霖本以為,隻要他連夜趕路,十日左右便能回到家中,隻是發生了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意外,他竟遭人扒手,李若霖無奈的反省著,看著身上沈信然給他買的衣裳,大概是外表惹的禍,當年他入京,一身布衣,身上帶的銀兩比如今還多,卻不曾遭扒手。
如此一來,別說趕路,連飽飯都成問題。
微微一聲歎息,淹沒在嘈雜的趕集中,李若霖站在街道中央,身邊百姓穿梭不止,趕集的百姓一波接著一波湧入街道,一陣陣吆喝不絕於耳,大娘小販高亢的聲音或遠或近,街道兩旁平房高低不齊,或新或舊,兩旁的小攤一個連著一個,十分繁榮,街道上偶爾有馬車經過,李若霖便退到一邊讓馬車經過,有些貪戀的看了一陣子,李若霖摸了摸空蕩的口袋,如今他沒有半分銀兩,倒是沒有賊子接近了,難道他們都會算命不成?
隻是,從未在外謀生的他,即使置身於市集之中,也思索不出半分辦法,除了那一手廚藝,不懂謀生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