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
掏呀掏,
哎,不好
怎麼吃了叔叔的字條……
現實
像醒不了的噩夢,
繼續著——
慌亂的鑰匙打開鐐銬。
媽媽自由了?
被帶入山中小道。
你吃力地登上
鏽色的石階,
細看著
一排排含淚的小草,
唱著歌謠,
走向死、走向屠刀……
一切消失了,
一切停止了,
卑鄙的黑夜已逃之夭夭。
隻有路;
隻有草;
隻有那一片死靜;
還在無聲的控告。
隻有微笑;
隻有畫頁;
隻有那幻想的小鹿;
還在傾訴你的需要。
兩 把 銅 壺
雨,播撒著呻[yín],
天像中了煤氣,
小路布滿泥濘,
那高矮不一的樹木,
垂下了暗綠的披風。
再沒有誰離去,
也沒有誰來臨,
鏽蝕的園門傾斜著,
露出一片草青。
一九八○年
給 我 的 尊 師 安 徒 生
安徒生和作者本人都曾當過笨拙的木匠。
你推動木刨,
像駕駛著獨木舟,
在那平滑的海上,
緩緩漂流……
刨花像浪花散開,
消逝在海天盡頭;
木紋像波動的詩行,
帶來歲月的問候,
沒有旗幟,
沒有金銀、彩綢,
但全世界的帝王,
也不會比你富有。
你運載著一個天國,
運載著花和夢的氣球,
所有純美的童心,
都是你的港口。
興 都 庫 什 山 營 地
——阿富汗近影之一
山,
像脫毛的駱駝,
大群大群的,
在星空下靜臥。
篝火,
又增添了許多。
保衛主權的戰士,
用空彈殼
在吹家鄉的牧歌……
地平線上,
沒有一粒燈火。
喀 布 爾 河 畔
——阿富汗近影之二
河水在搖蕩,
恥辱地躲向兩旁。
一隻巡邏汽艇,
帶著異國的嘩笑,
消失在遠方……
孩子倒下了,
像岸邊踩空的小麥,
倒在淤泥上。
他再也無法站起,
像地心凝固的岩漿。
河水在搖蕩,
拽著孩子浸血的衣裳。
他的小手
終於鬆開了——
落下一支玩具手槍。
眨 眼
在那錯誤的年代裏,我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我堅信,
我目不轉睛。
彩虹,
在噴泉中遊動,
溫柔地顧盼行人,
我一眨眼——
就變成了一團蛇影。
時鍾,
在教堂裏棲息,
沉靜地嗑著時辰,
我一眨眼——
就變成了一口深井。
紅花,
在銀幕上綻開,
興奮地迎接春風,
我一眨眼——
就變成了一片血腥。
為了堅信,
我雙目圓睜。
年 輕 的 樹
雪呀雪呀雪,
覆蓋了沉睡的原野。
無數潔白的轍印,
消失在述蒙的邊界。
在灰色的夜空前,
佇立著一棵年輕的樹。
它拒絕了幻夢的愛,
在思考另一個世界。
小 鹿
在藤蘿花和榕樹編織成的網後,
一隻梅花小鹿時隱時現。
它纖細的腿一彈一落,
好像大地也變得十分柔軟。
小鹿的眼裏閃著無端的驚喜,
時而悄悄地向外窺探。
它是在尋找它的媽媽?
還是偷偷地跑出來遊玩?
不幸它踏上了一塊真正柔軟的地皮,
細細地叫一聲,便落進深澗。
大自然最純美的天使,
竟比不過獵人眼裏的金元。
犧 牲 者·希 望 者(二首)
——在曆史的長片中,有這樣兩組慢鏡頭。
犧 牲 者
你靠著黃昏
靠著黃昏的天空
像靠著晝夜的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