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驚。
私奔。
然而話語甜蜜地掠過心頭後,一連串的疑問卻接踵而來 “你來時沒見著時遷?”
“沒有。”
少年甚至沒有回頭看我。那日大風吹起他憂愁甜蜜的氣息,讓我自他的後背上越發害怕起來。ΨΨ
我被送回家。母親對我不聞不問。她不感謝深桐的壯舉,亦不過問我的憂愁。她日日似從前,清晨時打水洗衣,傍晚時做飯燒水。偶爾看我一眼,望穿我對她沉靜生活的厭倦。然而她不回答,亦不改善。
她是位妥協的婦人,以這樣的方式來困守我,教我生命之含義。
我與深桐時常在河岸邊等時遷出現。
深桐懷著甜蜜的笑替我盤發,替我掛上螢火之光,然後牽我在河岸邊行走。他說這樣可以喚來時遷,因為“清遠燈”是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
但她終究沒有出現。
我們等待良久,最後喪失了信心。那幾日城鎮裏有鬼魅的傳言,說傳說中的狐狸精來到了鎮上。又過幾日,便傳言那狐狸精要嫁入深桐叔父家中。
深桐見我悶悶不樂,帶我去婚宴酒席。
我們為散心而去,卻見美豔的新娘子著紅衣而來。禮數過後,深桐牽我去偷看新娘的容貌。我們打賭她是否是芳華卓越之人,然而蓋頭掀起來之後,深桐那溫厚甜蜜的氣息卻忽然轉而黯然。
那新娘竟是失蹤已久的時遷。
那夜又似濃墨般黑暗,我早早等在了河岸,因為我知曉深桐定然會在這裏。為著這突然的變故而傷心。他比我所預料的還要悲傷,他早已在河岸邊編織了好多隻小籠子,放好螢火蟲。他製成了流蘇一般的螢火之光,提在手中。另一些仍掛在我的發梢。我默不作聲地跟隨著他。我知他是在召喚著那個希望依仗光芒而來的人。
然而長夜過去,那人卻不曾來到。
“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深桐在河之盡頭終於開口,他撫摸我的額發,替我理清一知半解的情緒,而後靜靜地看著我,“你別擔心我,我很好。”
才不好。
我嗅得到。
可我卻出不了聲。因為我試圖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那個不朽的少年手中螢火掉落下地。籠子兩兩三三地破開來。而少年卻忽然埋頭在我肩膀,聲音仍是笑的 “清遠,我們還未來得及向她說些什麼呢。”
我們身邊流火如夜靈緩慢騰空,如畫卷般絕美。而我亦不知,我有幸與深桐一起成為這故事中的人。雖然他念及的仍然是別人的姓名。
篇之一 無知 遠燈行(8)
“我總以為時間還很長,我還能改變得了時遷呢。”
可他究竟要改變什麼呢。
然而未及思考,一陣微暖的氣息撞上我的耳垂。少年在我耳邊低語。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之後是,十六歲,十七歲,再十八歲。
而後我聽聞,每一個地域的人都有一種共同的性格,而我一直不知我們這個地方所擁有的是什麼。隻是在時遷離開我們之後,我與深桐仿佛漸成了沒有主張的人。與母親無異,與他人無異。與這城市裏其他的人無異。
我曾經有過蒙昧的念頭,總以為丟失了時遷,我們就漸漸淪為了普通人。深桐仿佛終究淡薄下感情。他仍然笑,仍然牽我的手在城鎮漫遊。仍在流火之岸與我揮別。
隻是我們不再在深夜遊走河岸,不再見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