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心裏總是記掛著,你在六十五支竹簽裏抽到最短的一支,你終於會和你等
待的人重逢。那時候,我該站在一旁為你們鼓掌,還是躲起來哭?我在為你縫第三個抱
枕。
第三封信也放在這個用深藍色棉布做的抱枕裏。
雲生:
有沒有一個遊戲,叫“後悔的遊戲”?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我跟你玩的那個竹簽
的遊戲。
我不知道那預言什麼時候會實現。
也不知道當它實現時,我能否衷心地祝你幸福,忘記你在孤燈下消失的背影,忘記
在某個寂寞的晚上,你曾給我你的溫柔。
蘇盈
那天晚上,我帶著抱枕,到醫院找你。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本來應該下班了,但是接班的人還沒來,有個小孩子剛剛被
送進來,要做手術。”你說。
“什麼手術?”
他在路邊吃串燒時,不小心跌倒,竹簽剛好插進喉嚨裏。
為什麼又是竹簽呢?
“我很快回來。”你匆匆出去。
我喜歡看到你趕著去救一個人的性命的樣子。
我坐在你的椅子上,拿起你的聽診器,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聽自己的心跳,戀愛的
心跳聲好像特別急促和嘹亮。
一個穿白袍的年輕女子突然走進來,嚇了我一跳,我連忙把聽診器除下來。
她看到我,有點意外,冷冷地問我:
“秦醫生呢?”
“他出去了。”我站起來說。
她抱著一隻金黃色的大花貓,那隻貓的身體特別長,長得不合比例,像一個拉開了
的風琴。她瞄了瞄我,然後熟練地把貓纏在脖子上,那隻怪異的貓像一條披肩似的,繞
過她的脖子,伏在她的左肩上,好像被她的美貌馴服了。
找不著你,她與貓披肩轉身出去了。
我看得出她和你的關係並不簡單。
在你的辦公室等了三十分鍾,我走出走廊,剛好看到你和她在走廊上談話。
她安靜地聽著你說話,乖乖地把兩隻手放在身後,跟剛才的冷漠,彷佛是兩個人。
那隻怪異的貓回頭不友善地盯著我。
道別的時候,她回頭向你報以微笑。
“對不起,要你等這麼久。”你跟我說。
“竹簽拿出來了沒有?”
“拿出來了。”
“那小孩怎麼樣?”
“他以後再也不敢吃串燒了。”你笑說。
“那隻貓很奇怪。”我說。
“哦,是的,本來是醫院外麵的一隻流浪貓,牠的身體特別長,可以放在脖子上打
個結。你手上拿著些什麼東西?”
我把抱枕從手提袋裏拿出來。
“又有碎布啦?”你微笑說。
你在臉盆洗了一把臉。
“如果太累的話,不要出去了。”我說。我在想著那個穿白袍的女子。
“不,今天是你的假期嘛。”你脫下白袍,換上外套,問我,“去看電影好嗎?”
在醫院停車場,又碰到剛才那個女人,她正開著一部小房車準備離開,貓披肩乖乖
地伏在她大腿上。她揮手跟你道別,雖然我站在你旁邊,她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要看什麼電影?”在車上,你問我。
“隨便吧。”我說。
在那個漂亮的女人麵前,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原來我的對手並不是隻有阿素一
個人。
在電影院裏,你睡著了。
你送我回去的時候,我把你給我的鑰匙從皮包裏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