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名虛無縹緲,對正臣也理當恭敬。玉隆和童縉當下被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宗政謙?大啟太子宗政謙?正被高敬坤傳令全國緝拿的宗政謙?他竟敢一人到穎昌府來了。
季泊岸於子時回到客棧,西君聽得輕細的敲門聲,趕緊起床開門,一直沒睡著,說是一回事,而真要她呼呼大睡,卻是怎麼也做不到。季泊岸和福紫同時進來,西君披了衣衫點亮油燈:“師兄,他呢?”“奇了奇了!君兒福紫你不知道,玉隆已連夜出兵唐州,他現正在童大人那做客呢。”福紫和西君對看一眼,都忍不住的鬆懈下情緒笑笑,西君目光空靈的獨自坐那笑了一會,回過神來拿了紙筆:“我得趕緊告知哥哥,情況有變,我們,可能會以一種任何人都猜不到的方式入京了。”寫好信,西君將信交到季泊岸麵前:“師兄,我們就於此地分道吧,你帶師姐連夜動身去京裏把信給昭厚,我,要去童大人那陪他。”福紫一聽這話大驚:“小師妹,這是為何?”西君想了一會搖頭,說不得,說了,這師兄師姐定不會放她前去。宗政謙此去穎昌府是一石二鳥,一是說動玉隆平唐州之亂,二是要借玉隆的兵送他回京。
聽來很不可思議,但她確信宗政謙就是這麼打算的,玉隆平了唐州之亂自會對宗政謙高看一眼,隻要宗政謙那時再說動玉隆綁他回京,他自然會慎重考慮。帶兵現由一可報唐州大捷,二為請綁人之功,將這帶兵入城的理由告知天下,高敬坤自然無話可說。這一路從穎昌到瑞京,玉隆的兵就會成立宗政謙無形的親衛隊,太子被綁上京受審,天下皆知,若中途有何差池,自然說不過去。宗政一族雖說平日裏不出頭,但族宗子孫不明不白的死去,他們自會討個公道。太子,始終是帝國的太子,天下人也會要個說法。此行危險在於,玉隆若是到了瑞京輕輕鬆鬆就把宗政謙交給高敬坤,一切都白談,但若他堅持要見了太後才交人,一切都會有緩機。西君記得那人曾在某個深夜裏望著滿天繁星對她說過:君子坦蕩蕩,行事浩浩然。他是大啟未來的國君,他要以王者之勢回去。曾以為這隻是少年負傲,如今,他果真快要做到了。
童縉聽仆人說謙公子的姐姐求見,不敢怠慢的前去相迎,得見一容貌奇異的女子,心中直歎:這大概就是幕後軍師了,果然天生異相,奇才不凡。宗政謙睡到日上三竿,捧著塊西瓜邊吃邊吐子,見麵前走來一雙腳,緩慢的抬起頭去,眼裏瞬間含了淚水:“姐姐,你何苦…”“我說過,不會背叛你,無論何時何地。如今,我來了,讓半塊西瓜給姐姐吃可好?”宗政謙破涕為笑,上前一把擁住西君,西君嫌棄的推開他:“一嘴的西瓜水,想趁機擦我衣服上?想得美你。”宗政謙沐浴換好西君帶來的衣服,坐梳妝台前看西君幫他束好發冠,他緩緩從懷中摸出錦囊,從裏取出一張紙來:“姐姐告知玉隆生平才使謙兒得一線生機,謙兒該如何相謝才好?”西君看著鏡子裏的兩個人發呆,好久後搖頭,她平生愛聽事記事,隻要宗政勳和司馬若清給她講過的,她基本過耳不忘。原以為這隻是一項愛好,如今竟能幫他一把,也算欣慰。
手指輕緩的在他美人尖上劃過,男子生得美人尖,玉麵添輝,不知日後能幫這人梳發到老的,是哪方福蔭庇佑的姑娘。對了,不會隻有一個,他,日後將後宮三千,佳麗成群。不知到了那時,可還會記得,曾幾何時,有個醜姐姐在幫他梳發束冠之時,溫和期許的看著他。宗政謙不知是否感同到了西君此時的落寞,伸手覆了她的手上:“姐姐,謙兒想對你說…”“行了,都整理好了,我來時聽玉都督的前使來報,唐州大捷,海騰雲被斬於騰雲山莊,繳獲兵器若幹,銀兩若幹,俘虜兵士兩千餘人。他們正快馬加鞭的趕回來,日落之前會趕回穎昌,到時我們就要出發了,謙兒準備好了嗎?”西君說著把手中宗政謙的手下抽了出來,側身到一邊不再對他看去。宗政謙想再去握住西君的手,人卻幹脆走了出去,隔窗相望,宗政謙朦朦朧朧的覺得,自己心裏正淌出一絲溫暖,這溫暖教他不再害怕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