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到一片溫潤沾上自己的唇時,宗政謙退開了去:“時辰不早了,小心身體。燕熙,歇息去吧。”看著提著燈籠遠去的背影,燕熙喃喃自語:“真的,相見恨晚?”

季泊岸在五天前收到江寧府的來信,信上隻有一句話:帝在江寧。他連夜領了一班禦前侍衛共五百人前往江寧,莫子仲也收到宋辰庚的密信讓他在江寧布防好,以防不測。季泊岸出發的時候,宣明就感覺不對了,但城內傳消息給他,宮中並無異常,猜季泊岸隻是帶人去尋找宗政謙。宗政謙站在港督府最高的塔樓上看著港口雲集的商船和岸上繁忙來去的人群,胡顯上前跪下將一物呈上,她好久才把目光下放:“何物?”“臣近日才繪製而成的海圖,我大啟商船所經海道和所到之國都詳細繪於圖上。”宋辰庚把羊皮海圖接來展開給宗政謙看,宗政謙一時細細的向宋辰庚問道起來,原來海之那頭,不是怪物,而是無盡的財富和令人向往的異域,真是讓人神往。宗政謙對此物很是滿意,收下後又與宋辰庚走到塔樓邊指向下麵:“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辰庚說說,世上還有金錢買不到的東西嗎?”燕熙此時也走到了宗政謙身旁,看著下甚是壯觀的港口沉思,幾乎是同心,她與宋辰庚脫口而出:“真心。”千金難買真心待,而這世間,又有幾人是真心待你呢?

港督府外,季泊岸與莫子仲帶的人馬全數聚集在外,宗政謙要下塔樓是很是意味深長的對宋辰庚看了一眼:“還記得朕對你說的那句話嗎?”宋辰庚略沉思了一會點頭,她記得,皇帝在那晚對她說,她是他的一夢。宗政謙見她還記得,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頭:“你對朕的心,真嗎?”宋辰庚當即跪下:“臣鬥膽稱皇上為知己,士為知己,乃臣對皇上的心。”宗政謙沒再說任何話,而是沉默的下塔樓而去,走出港督府,一眾人單膝跪在那裏的人趕緊低下頭行禮:“吾皇萬歲!”宗政謙嘴角露出的苦笑讓燕熙看得有絲心疼,成天喊著皇上萬歲的那些人裏,又有多少是想隨時置這個人於死地的,做一個明政的帝王,大概是世間最苦的差事了,因為凡事看得清,所以,心苦。

宗政謙走到季泊岸身邊時,季泊岸露出的神情是一種見到情人險象環生的激動,這讓宗政謙有些訝異,什麼時候,她竟收服了這顆心了嗎?季泊岸把馬牽到她麵前,她卻擺擺手:“五公主身子有傷,朕也被海水泡得虛,坐馬車吧,不急。”燕熙卻一把接過了季泊岸手裏的馬繩翻身上馬:“哪裏會不急,我無礙,皇上也先辛苦一下吧。”宗政謙笑得滿意的不再推辭,確實,哪裏能不急,所以,一路從江寧趕到瑞京郊外,隻用了四天。傍晚,季泊岸向城門上的羅一揚發出煙火信號,一時,城內城外喊聲震天,那些還靜坐在芙蓉街上未回家去的大臣們突然感覺脖子一陣冰涼,回眸看去,滿城盡是禁軍威嚴的站在那裏,而他們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架了一把冰冷的劍,而駐紮在城外的寧王人馬也盡數在瞬間被圍了個嚴實。羅一揚同樣激動的看著有消瘦的皇帝跪下:“臣,羅一揚,恭迎聖上!”宗政謙嗬了一聲上前扶起他:“這些日子沒睡好覺吧,起來。”

羅一揚站起來後,有人也把睡眼惺忪的宣明押了上來,他驚恐的看著宗政謙,一時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宗政謙上前對他久看了一會歎息一聲:“你不是想進城嗎,來吧,朕帶你進去。”宗政謙進城後,守在兩邊的百姓自發的跪下,但他們不敢發出聲音,因為此時的皇帝,看上去真的非常可怕。從坐在街道中央的大臣中打馬走過,宗政謙覺得無限悲哀,七十八人,不管其中有多少是受人蠱惑,但是竟然有七十八人站了出來要迎宣明進城。開朝功臣,多麼大的誘惑,多麼大的榮華與富貴,如此大的誘惑收買那些本就忠於這些的人心,真是順當得很。利字當頭,真是讓人無話可說。一路打馬到東直門前,禁閉的宮門緩緩打開,一眾後宮女眷們齊齊看著宗政謙,而後喜極而泣的行禮,宗政謙直直的走到太皇太後跟前:“祖母,謙兒回來了。”“回來了就好,累了吧,快去歇息。你母後因思念過度病了,不能前來迎你,你休息妥當後當去看她。”祖孫兩說著極平凡的話,像是前麵的事都不曾發生一般,這讓一眾原本就激動的人更添了幾分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