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後一仰,躺倒在床上,有些發愁。
我知道陸青的脾性,旁的人境遇如何,他並不在意,但對家人卻最是維護。
就拿這件事來說,我能理解他的顧慮:暗地謀劃的“敵人”不明,我也是險逃一死;皇陵中隻有玲瓏郡主就罷了,其姑姑丹妃也在——按照肅太師的描述,丹妃在新皇麵前表現的毫無破綻,若是故意演戲,這份心思安排可謂縝密。況且,丹妃隻是暫時在皇陵守靈,身份依舊尊貴無比,要是探問成希沅時不小心觸怒了她,隻怕不會好過。
不過,這些顧慮並非已經形成實錘,隻要小心些,再小心些,就可以避免犯錯。而比起陸青,我更適合去皇陵,不,應該說,必須是我去。
我從床上一躍而起,這一點既然毋庸置疑,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讓陸青相信,我有能力可以自保,也可以做好此事。所以,我必須說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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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總是那麼不留情麵的打臉。雖然我抱著堅定的意誌屢次勸說陸青,但每一次都被他更加堅定地拒絕了,弄得他最近一接觸我的眼神,恨不得就要說出一個“不可”來。
講道理怕是行不通,還沒開口就被打斷——陸青根本就不聽。
硬鬧也不行,我演不出嬌蠻小姐那一套——自己偷偷躲在屋裏試了幾次,神情拿捏不到位就算了,還忍不住笑場了。
幾天失敗過後,我最終想到,利用古往今來,說服人最有效的一招——糖衣炮彈!
這個主意拿定,我立刻謹慎製定了行動計劃,並布置實施。忙乎了一下午,等一切準備得差不多時,也到了快晚膳的時候。
萬事具備,隻欠陸青了!
我在內殿小院裏等著,沒一會兒,就聽福全來報——陸青公子回來了,應該很快就會更衣過來。
我點點頭,揉了揉臉,再度做了一下心理建設。
沒一會兒,陸青就出現在小院入口,頎長的身姿披一件淺霜色外袍,衣袖輕柔寬大,隨風飄逸,襯得他眉目清俊,玉骨風姿。
他看了一眼我,再看了一眼小院桌子上豐盛的菜肴,頓住腳步。
“你站著幹嘛,快來吃飯!”我立即進入“糖衣計劃”戰鬥狀態,連忙掛上甜甜的笑容,一個箭步上前,兩隻手牢牢抓住他的一隻胳膊。
盡管隔著衣衫,陸青的身體還是略微僵了一下,才放鬆下來。他笑了笑,任我“攙扶”著,不疾不徐地走到桌前坐下。
“小妹有什麼開心的事?”陸青坐下來,唇畔一揚。
“我今日跟著膳房的姑娘學做了幾道菜,你嚐嚐看。”
“你學做菜?”陸青有些猶疑地看著我,慢吞吞地說:“你在家裏可從來沒做過。”
“今非昔比。有些事你不做,就以為自己不會做,但是真要做的話,就會發現自己比想象中還要能幹。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我一邊強行感歎,一邊用餘光偷瞄他的臉色。
陸青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言論一般,麵色平靜地拿起銀箸,懸在菜肴之上,思考從那裏下手。
他將銀著伸向了一盤碧綠的菜。
“竹林瀾語。”我連忙介紹道,其實就是炒竹筍。
他吃了一口,點點頭,一本正經點評道:“清脆爽口,小妹首次做菜,就有此發揮,實有驚人天賦。”
沒想到居然得到如此高的表揚,我臉上一紅,扭捏地坦白道:“還……還好,也不盡然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那小妹做了什麼?”陸青一臉認真地問。
“呃……呃,放了鹽。”
陸青的手滯了一下,臉色雖未變,但眸中已有促狹的笑意。他緩緩移動銀著,懸在另一盤菜上麵,“這個,小妹做了什麼?”
“打了雞蛋。”我咧了咧嘴。
“這個呢?”
我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臉上最後的笑容,“洗了菜。”
陸青忍住嘴角的抽搐,繼續指著桌子正中的湯問:“這個該不會是……”
“加了水。”我仰頭看天,一邊自暴自棄地回答,一邊心中暗惱,劇本不應該是陸青開開心心吃了飯菜很感動麼,為什麼會糾結這些細節?
他這樣不按套路走,實在讓我很為難。原先說的那些話仿佛在打臉,後麵想證實自己如何靠得住,還怎麼說得出口。
“好了,第一次做,也難為小妹了。”陸青終於忍不住,發出低沉悅耳的笑聲,眉目舒展得好似流水一般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