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陸青請司夜過來,是想要好好感謝一番,沒準還會觥籌交錯、高談闊論什麼的,卻沒想到,實際是如下情景。
我們三人呈三角形坐著,各自低頭吃著眼前的菜,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我用餘光偷瞄兩人。兩位容貌出眾、風姿不凡的公子,均是正襟危坐,舉止優雅,抬手進膳的姿勢簡直可以入選禮儀典範。
在這種氣氛下,我即便想說話,也隻能不自覺地憋了進去,心裏默念“食不言、寢不語”。但心中腹誹,這兩人單獨跟我一起吃飯時,明明都不是這樣,難道真是我帶壞的?
用完膳,司夜無意久留,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坐回了輪椅,對我和陸青點了點頭,話不多說就離開了。
陸青看著殿門複又關閉,若有所思地含著笑意。
我探過頭,仰臉看他,奇道:“原來你請人吃飯是真的來吃飯,都不怎麼說話的。”
陸青彎著一雙長眸,煞有其事道:“我們不需說話,就已經知道對方所想。”
我嘴角顫了一下,訥訥道:“下一盤棋,就……就心意相通了?難怪你們吃飯的時候都不說話,看來在心靈交流。”
陸青忍俊不禁,低低笑出聲來,無奈道:“早叫你少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書,想些什麼呢。其實我要說的事都在帖子上寫清楚了,司夜今日肯過來,就已經是回應了,還需要多說什麼。”
“你寫了什麼?”我瞪大了眼睛,突然了悟:“該不會是拜托司夜照顧我吧。”
陸青頷首,輕輕歎息一聲,道:“不算太笨。”
“我哪裏需要……”我想了一想,又改口道:“也不是不可以,他那個君位多少還有些威懾力吧。”
“他有用的不隻是君位,還有這裏。”陸青指了指自己的頭,道:“他是個聰慧通達的人。”
“他聰慧有可能,通達就算了吧。”我撇撇嘴,“他要是通達,脾氣會那麼壞,嘴會那麼損?人緣會那麼差?”
陸青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他性格天然,處於君位,有發脾氣的權利為何不用?嘴巴損,那是對你,他知道你把他看成朋友;人緣差,他如果不喜歡人來人往的虛情假意,那麼人緣差,就是好事情了。”
我目瞪口呆,被陸青這麼一說,好像司夜的小脾氣都成了睿智之舉,我竟無法反駁。
“今日,他沒有當麵聊起帖子裏的事,估計也是怕在寒秋殿忍不住損你,折了你的顏麵,以後不好麵對下人。”陸青意味深長地笑著,轉身離開。
司夜還有這等好心,真是不容易。
我琢磨了一會兒,好一會兒忽然間覺出有點不對。“陸青哥,你等等!司夜損我也就罷了,你囑托他為什麼要提前寫帖子。你說,你是不是對我也有什麼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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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的時刻總是來的很快。
兩天後,陸青剛去太玄殿不到一個時辰,就匆匆回來。我因為起的晚些,正在用膳,一見到他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立刻明白了。
盡管這些日子,我一直隱藏的很好,但臨近別離,還是控製不住失落的心情。
我放下銀著,勉強笑著問道:“什麼時候走?”
“車馬已經在宮門口等著了。”陸青輕聲說。
“那,那你去收拾一下吧,我幫你。”我匆忙起身,就往側殿走。
陸青靜靜跟在我身後,見我急匆匆走進屋子卻是一臉迷茫的樣子,低聲開口道:“前幾日收拾好了,沒什麼東西。”
我這才注意到,他床邊的小幾上放著一隻竹籠,行事如他,自然是早做準備。
他默默看著我,一雙墨瞳深不見底,嘴唇輕輕動了兩下,卻什麼都沒說。
“收拾好了,那,那我就放心了。”我不知所措地笑著,苦心隱藏了幾日,就怕表現的太差勁,讓他在千裏之外也不能安心。
“領路的侍官在外麵等著。”沉默半晌,他喉嚨有些幹澀,咽了一下,終究還是說出那句話:“我走了。”
“嗯。”我笑了笑,盡量顯得無憂無慮,出屋對福全道:“你幫陸公子把行李抬到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