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閉上了眼睛。
他常有這種表情,她給自己扇了扇風,這人難道腦子不大好,有短暫的失憶?“喂?你真不記得了?”
他不回答,風中突然傳來一陣淡淡的腥味。兩人同時轉身,隻見石屋周圍無聲無息的亮起了一點點冷光,一些焦黑的脊背在岩石後移動,噴動鼻息,竟是不知不覺被那些巨獸包圍了。
“怪了,難道這些畜生竟然還想給它同伴報仇?”她真是詫異,剛才她殺那巨獸,自認為並沒有驚動其他巨獸,不知道這一大群是怎麼過來的?
“它們是為了這個來的。”他拈著那晶瑩的碎片,碎片在黑暗中不但發著光,還隱隱約約散發出某些煙似的氣體,隨著氣體嫋嫋消失,碎片慢慢顯得圓潤,顯然在一點一滴的揮發消失。孤光湊近嗅了嗅,鼻中都是任懷蘇那非花非草的清新氣味,啥也嗅不出來,“這東西有味道嗎?”
“有一點……”他沉吟道,“食物的味道。”
“食物的味道?”她瞪大眼睛,“肉的味道?”說到食物,她隻能想到肉。
他搖了搖頭,語調安靜卻不容懷疑,“食物的味道。”
她的腦筋轉了三圈,依然沒懂,這時候周圍蠢蠢欲動的巨獸有些已經爬上他們搭建石屋的這個平台,發出幾聲古怪的嚎叫,一步一步向任懷蘇走來。
任懷蘇將手中的碎片放在地上,一頭巨獸走來,舌頭一卷,果然把那碎片卷入口中嚼了起來。其他巨獸抬起頭,目光炯炯的看著任懷蘇和孤光,她叫了起來,“它們不會以為我們也是——”
“恐怕是了,你我都摸過那晶石碎片,都有那氣味。”任懷蘇一揮衣袖將她攔在身後,“我想這晶石不是它天然生成,是它們吃了某種食物,在胸口凝結成的晶體,凡是染有那氣味的東西,恐怕都會被認為是食物。”
“該死的!”夜色已經降臨,她鬼扇一揮,成千上萬鬼影撲出,籠罩離她最近的五頭巨獸,嘴裏涼涼的說,“任懷蘇,我的天棱箭已經射完,這怪物有四五十頭,你愛殺不殺我懶得管你。”
卻見任懷蘇並指劍氣突出,幾頭巨獸已經向他撲去,這些巨獸住在岩漿旁邊,噴出的氣息熾熱異常,不遜火焰,任懷蘇那劍氣白光閃過,血濺滿天,三頭巨獸被他攔腰切斷,夜空中就如刹那間飄起了一團紅霧。
她呆了一呆,手下鬼影受血汙之助,威力大增,隻見任懷蘇眼簾微闔,雙手雙袖向外拂出,數十道白光閃過,劍氣交織縱橫,四十多頭巨獸就此分崩離析,化為一地血肉。
血……在漆黑的岩石上流出蜿蜒的符圖。
一直流到她的鞋前。
她微眯著眼看著任懷蘇。
殺人她不在乎。
殺獸她自然更不在乎。
隻不過她原本覺得有些了解這個人,但現在有些受到打擊。
任懷蘇一直閉著眼睛。
地上的血依然在流,一點一滴,慢慢彌漫了他整個鞋底。
“喂,殺生了閉著眼睛就想不承認嗎?還是你想又把它忘了,下次還要道貌岸然的教訓我不可殺生?”她收回眾鬼,“自欺欺人!”
任懷蘇眼睛一睜,她乍然覺如有利器一劃而過,他抖袖一負,半轉過身,望向滿地屍首的方向。
那一抖一負,那寂冷的一轉,任懷蘇的背影仿若寬廣削瘦了許多,那是種奇異的錯覺,他的肩寬若塵渺,他的人蒼白削瘦,宛若一具荒古冷寂的豔骨。
“若不是為你,我會殺嗎?”
他的背影傳來極低沉的一句話。
她從未聽過任懷蘇用這種音調說話,任懷蘇平素的聲音溫和平淡,不紮人也不入心,當不想聽的時候他說一百句她也不會聽進去,但這一句不論他站得多遠說得多麼虛無,她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