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作為了軀殼!
陸孤光倒在任懷蘇懷裏,她並沒有昏迷,雖然腰上開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她的神誌卻還是清醒的。她嗅得到他的氣息,感覺得到他的溫暖,然後想——屍魅也是有溫度的嗎?
任懷蘇抱著她的手臂並不緊張,柔軟而放鬆。她茫茫的想他也許並不在乎她受了重傷,他大概隻要她活著能“嫁”給他就可以了,隻需留有“一條性命”……然後又想不會的,他不會這麼無心無情,因為他沒有讓她直接摔在地上,至少他把她抱在懷裏……接著又想能這麼放鬆大概是因為他總是有無端的自信,仿佛麵對天崩地裂也能信手以對一樣。
她仰著頭看著神廟的屋頂,失血過多,全身乏力,她並不著急,也不生氣。
因為月天守族的半鬼之身,是被攔腰截斷也不會死的……怪物。
她受過比現在更重的傷,在旁人都以為她非死不可的時候,她仍然能活著。她不知道自己要受怎麼樣的傷才會死,隻在想……他是怪物,她也是怪物。
他們是同類。
連自己都無法了解自己。
屋頂突然有黑影一閃——那一閃閃得太快,她隻來得及眨了眨眼,示警的聲音還在喉嚨裏,那突襲就結束了——
一支尖銳的巨爪無聲無息的從屋梁後的陰影裏刺下,任懷蘇分明看著門的方向,卻一抬手抓住了那巨爪,巨爪力敵萬鈞,猛然插落,任懷蘇指間劍芒閃爍,就在她眨了眨眼的瞬間,那段巨爪咯咯幾聲碎裂一地,隻剩了半截殘臂飛快的縮回屋梁後去。
她恍惚的笑了笑,任懷蘇啊,仿佛怎麼樣也所向無敵的任懷蘇啊……她感覺到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屋頂,隨即握起拳頭,猛地一記往地上擊落!
轟的一聲巨響,神廟內磚石崩裂,地陷三寸,任懷蘇往下一壓,地下泥土悶聲作響,又複下限一寸,就在這時,神廟四麵牆壁同時坍塌,屋頂淩空砸落,氣勢驚人。她安然看著四周沙石土木崩飛的慘狀,就算是眼前這個傻和尚,動起手來也是橫掃千軍啊。
砸落的屋頂在任懷蘇頭上三尺就砰然碎裂成千萬碎石,仿佛遭遇了無形的阻礙,四麵牆壁坍塌,牆壁中赫然五六支利爪揮動,一齊向兩人抓來!
她看在眼裏,的確是什麼昆蟲的利爪,隻是這東西長得實在太大,已看不出本體究竟是什麼,並且行動快如閃電,無聲無息。任懷蘇懷中抱人,揮袖橫掃,疾然轉身,隻見氣流橫旋,周身劍氣銳利如刀乍然圈發,那五六支古怪的利爪一齊斷去,節節碎裂,空氣中彌漫著怪物肢節碎裂後散發的腥味和惡臭,她輕輕地咳了一聲,這氣味難聞死了。
他的手臂突然微微一震,衣袖翻了上來,覆在她麵上,她閉上眼睛,感覺到任懷蘇再度往地下擊落一拳,這一次但聽“噫——”的一聲怪叫,轟隆泥石翻湧,一團巨大的東西從地下竄了出來。
是什麼她看不見,也不關心,反正任懷蘇什麼都對付得了。
身邊氣流旋轉,沙石飛揚,但任懷蘇抱著她並沒有動,隻聽得那怪物在不住移動,震得地麵不住輕微顫唞搖晃,利爪飛揚,但無論是什麼都沒有落在她身上,驟然聽尖叫一聲,怪物轟然倒下。
死了嗎?她微微動了下嘴唇,可惜說不出話來。
她想問那是隻什麼妖物?
是蜂妖麼?
不是吧?蜂妖沒有這麼多尖利的爪子……
覆在麵上的衣袖輕輕離去,她睜著眼睛,看著另一雙眼睛。
他關切的看著她,那溫柔的眼神差點讓她忘記這是個無心無情的假人,他不過是隻屍魅。他擦去她嘴邊的血,擦去她麵上濺落的血點,卻並不動,仍然維持著攬她入懷的姿勢,站在早已土崩瓦解的神廟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