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詔書,自封太上皇,將皇位傳於外戚沈旃檀。
沈旃檀此人亦是皇族血脈,隻是名不見經傳,文武百官十有八九不知乃是何人。詔令一下,百官震驚,但片刻之後,皇城上烏雲散去,雷雨盡收,竟出現一派清風朗日的怡人景象。見狀無人不知其中大有文章,必定牽涉了奇門異術,見識過金龍之威後人人噤若寒蟬,再不敢妄言半句。
沈旃檀就在這等奇異的氣氛之中,在百官古怪的眼神之中,身著龍袍,登上了問天壇。
本朝凡是皇帝登基,都會在問天壇開登基大典,但今日事發突然,全無準備,滿朝文武隻能給這離奇出現,和妖物邪法脫不了幹係的“新皇”披了件新龍袍,便匆匆請上問天壇。
沈旃檀身著金色龍袍,足踏七彩龍靴,頭戴金冠,一步一步,緩緩走上問天之路。
四周匆匆準備的宮女太監,文武百官,各用驚恐不安的音調參差不齊的念著祝頌之辭,雅樂飛揚,絲竹齊響,猛然一聽,仿佛也很恢弘熱鬧。
沈旃檀走到問天壇前,緩緩登上九級螭陛,按照禮儀,他當拜天祭祖,但這人卻一動不動站在那裏,仰起頭來,目不轉睛凝視著天色。
天色已大亮,距離他撂下狠話要玉石俱焚,已過去了一日一夜。
四下瑟瑟發抖的文武百官,宮女樂師,太監侍衛無不心驚膽戰,這不知是人是鬼的妖物要當皇帝,真不知會如何……但看他這等不敬天地不知禮數的行徑,便知這妖怪連假冒一下“人”的意思也沒有,下一步不會就是要吃人吧?
任懷蘇和陸孤光遠處凝視,此時六個時辰已過,陣法並未發動,沈旃檀身登大寶,那陣法應是已經解開了。任懷蘇手握長槍,麵前雖是禁軍千萬,百官陳列,在他看來也如土木朽石一般,臉色淡淡的,看著身著龍袍的沈旃檀,就如看著個死人一般。
陸孤光也在凝視沈旃檀。
他終於是做了皇帝。
在他謀劃了這許多年後,君臨天下,無人膽敢不稱頌他、無人膽敢不重視他,當此一刻,青史當記下他的名字。
那就是他畢生所求。
隻是又如何呢?
做了皇帝,君臨天下,那又如何呢?
又能如何呢?
沈旃檀望著漸明漸亮的天色,定然不動,不言不語。
誰也不知這位新皇想要如何,那稱頌之篇本就匆匆寫就,此時已念了第二遍,他還站在那裏,念誦的太監驚怕得念錯多句,這位妖皇卻似也沒有聽見。
旭日東升,陽光照耀大地。
任懷蘇手中槍一緊,就在禮樂齊飛,百官臣服的盛大場麵之中,他一槍飛過,如光似電,乍然直插沈旃檀心口!
“啪”的一聲血光乍現,噴灑問天壇禦路螭陛,長槍穿透沈旃檀身體,自胸`前突出。
任懷蘇一動,陸孤光就緊跟他飛身而起,眼見任懷蘇不曾動用任何鬼氣妖力,隻是如此簡單一擊而殺,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旃檀居然沒有防備,也沒有反抗!
血染半身,妖豔鮮豔的紅血自任懷蘇槍杆滑落,沈旃檀受那長槍支撐之力,並不摔倒,仍然筆直站著,一身龍袍金光燦然,與日光交輝閃爍。
“沈……沈旃檀!”陸孤光失聲叫道,雙手捧住了他的身體。
任懷蘇手腕挫動,瞬間拔出長槍,沈旃檀往後跌落,落入陸孤光懷裏。
此時伏在地上的百官才紛紛驚呼,有人當眾刺殺“皇上”,但這皇上分明乃是妖物,到底要不要招呼侍衛將刺客拿下?這刺客如此高強,隻怕侍衛也不頂什麼用,當下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