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走遠之後,白予放鬆不少,掛起了隨意的笑容,“我也能算你們的同誌?”
女人一邊向堡壘走去,一邊說道,“如果不是你,我們現在依舊隻能縮在七寶塔的一角。”
白予跟上,“如果這樣也算的話,那我就以同誌的身份,勸你們一句,不要繼續下去了,但凡想要操弄異神力量的人,最終都沒有好下場。”
“命圖,禁物,難道不是操弄了異神的力量?”
女人反問。
“命圖的本源,是一代又一代先輩以骨為筆,以血為墨繪出的命運圖卷,‘草莽英雄’那是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後,無數無名之輩以命作為籌碼,博出一段彪炳千秋的功業的夢想所凝聚而成的東西,‘立地成佛’是無數人癡迷於自己,於紅塵之中迷失了自我,終有人願意放下了妄想,分別,執著這些‘屠刀’,選擇超脫自己的大智慧。你既然在佛國,應該最明白不過。”
白予說道。
“草莽英雄”和“立地成佛”是七寶塔之中,最為常見的兩個命圖,一個屬於妖,一個屬於佛。
命圖的確是偷了異神的力量,但隻是表麵,命圖的本源,是那句最瑰麗的人生謎題“我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
白予接著繼續,“至於說禁物,誰都知道,禁物是典故被扭曲而形成的東西。如果說,語言是文明的外相,那這些典故,就是數千年文明外相之上凝聚出的寶石,它們原本就是最有力量的東西,隻是,異神的到來,讓他們的力量進一步的具現。”
女人並沒有被白予這番話給震住,依舊氣定神閑,說道,“幾十年前,那一場大火,一場大水,本質上也是一樣。白先生,她們不是幾百年前,那些把異魔當做神靈的瘋子,她們隻是一群走到了窮途末路,才終於明白,隻有自己擁有力量,才能對抗這個世上不公的可憐人。”
白予不為所動,隻有一句話,“不要拋開劑量談毒性,她們所作所為,和瘋子並無區別。”
“也許是,但我們和她們不一樣,白先生知道‘接靈寄體’嗎?那是命圖的雛形,我們的想法很簡單,讓我們成為她們的先輩,讓她們再活一次。”
女人說道。
這一刻,她這個女鬼,身上毫無森森鬼氣,反而好像縈繞著一層神聖的光輝。
但終究是好像。
白予笑了,“你口中的‘我們’似乎不包括你,還有另外幾個女鬼。其他的鬼,沒有意識,那些被詛咒的半灼燒半鱗化的女人,也已經不能算人,對她們而言,或許你們的所作所為,是一件好事。但你,還有另外幾個女鬼,你們要做什麼,你們要占據活人的身體。”
不知不覺,女人和白予,已經走到了堡壘前。
看著堡壘,女人說道,“白先生,你知道嗎,在幾十年前,一群女人,靠著自己的雙手,靠著簡單的工具,要修築這樣一座堡壘,有多難嗎?她們有的人,永遠埋骨於此,她們甚至連亞楠鎮曇花一現的輝煌都沒有看到,她們隻是懷著夢想來到這裏的普通女工。這世間,終究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不忘初心,負重前行。”
“所以,你並不把人命當一回事?”
白予厲聲質問。
女人站定不動,目光堅毅,“我心如佛亦如魔,一視同仁的慈悲,一視同仁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