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枘攙扶方東平的孝子賢孫時,雙臂一空,打了個趔趄。
一怔之間,卻發現人家拜的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一個村民。
“節哀順便、節哀麵便。快起來吧。”那位村民向前一步,俯下身子,先把長子扶起,又勸慰著把其他人喚起。
離群跪拜路人的方姓子弟重新歸隊,各拽著一個哭喪棍,繼續巡行起來。
思索了一會兒,方枘終於明白,他現在是生人勿近,隻能和死人溝通和交流。
難道我是死人?但又不像,他摟了一下懷中的芬裏爾,發現它的身體是溫的,和自己一樣。
先不想這些,到村裏去看看,特別是到嚴歌家裏,看看五歲的她怎麼樣。
方枘聽村裏人說過,嚴一鳴和方妍在五年前帶著一個女娃回到了八裏屯,他們所住的小院就在村裏入口的弄堂西側,院裏有三間正房,兩間偏房。
方枘來到了嚴歌家門口,見紅漆雙扇木門緊閉,剛想要扣門環,才想到沒那個必要。
他抬腿穿門而過,進到院子裏麵。
聽到西耳房裏傳出爭吵聲,方枘快步過去,但沒有徑直穿牆入室。因為那是人家的臥室,雖然他現在是個透明人,也不好擅自闖入。
他倚在耳房窗邊的牆上,側耳悉聽裏麵的東靜。
“你既然遂了願了,還不快滾啊!”是方妍的聲音。
“方妍,離開嚴一鳴,和我遠走高飛。”這是個男人的聲音,聲調就像尖刺上結了霜,尖刺與陰冷。。
方枘不禁一驚,聽起來竟是烏墨聲的嗓音。
“休想。”
……
一陣沉默後,傳出烏墨聲的聲音:“好,我走!”
“你等一下,我有樣東西給你。”方妍的聲音聽上去急切間帶了絲柔情。
好奇心驅使得方枘歪過頭往裏掃了一眼。
烏墨聲手裏握著門把手轉頭看著方妍,臉上泛了絲喜色。
方妍邊打開一個繡著鴛鴦的紅布卷,邊湊起烏墨聲。
另方枘迷惑驚訝的是,方妍的上身近乎半羅,隻用花布片草草裹在胸部。而且,發髻淩亂,臉上汗水和淚水混成一團。
方枘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心裏冒出一絲涼氣。
方妍打開鴛鴦布包的動作把方枘的思緒打了回來,而且是驟然抻緊。
布包的最後一層打開時,隨著一股腥冷的氣味,迸出一道血光。
這血光被方妍的素白小手握住、揚起,噗嗤紮了下去,沒入毫無防備的烏墨聲的左胸之內!
後退了一步,方妍盯視著他,笑意從緊繃的麵頰上泛出。
烏墨聲嗵地一聲歪倒在門框上,顫著手指著方妍:你……
方妍笑了笑,向前一步,抬了腿,腳底在烏墨聲的胸前懸停片刻,踏在血刃刀枘端部,腳掌用力,隨著哢嚓嚓胸骨的破碎聲響,刀身完全沒入烏墨聲的胸腔之內。
“去死吧!”她低聲說。
“你……以前對我好,是假的?”他的嗓音酸澀而痛苦。
“是的。方氏一族為斷烏家血脈,苦心經營了二百年。到今天才如願以嚐。”
“那恭喜你了。”烏墨聲劇咳了兩聲,黑紅色的血流在胸腔裏迸了出來。“好一個美人計啊……我本想舍了祖業,與你遠走高飛,做個好人。”
方妍冷冷一笑,說:“我不會冒這個險。”
“可惜啊,你將會創造一個惡魔,本來他想改過的。”
“你沒有機會做惡的。很快我和你都會成為祭品,獻給海姆。”方妍說完,從床底拖出一個汽油桶,澆在自己和烏墨聲身上。
然後,她從枕下取出了一個打火機。
“你都準備好了?”
方妍聽得烏墨聲的語氣中充滿了嘲弄,而且底氣十足,不由一怔。
她正要摁下打火機的手被一條毒蛇纏住,動彈不得。
而烏墨聲像一個僵屍一般,以腳踝為支點直挺挺地站立起來。
對著駭得連驚叫也不能發聲和方妍,他冷冷地說:“這血刃的確能殺死烏家的人,但是它隻能殺死一個。烏家弑父的傳統你也知曉,難道這隻是出於你們所說的獸性嗎?錯了,事實上每一個烏家人身上都有千秋萬代的魂種貯存,這世上還沒有人能殺死烏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