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頸,冰涼的,有一點癢。謝明朗不自覺地想再讓開,又被言采伸過來的手抱住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又說:"我們都做了一樣的事情。誰也不見得更糟些。這已經是最好的局麵了。隻是你的演技太好,我明知道彼此在演戲也覺得不自在。"
言采說:"你又在說些什麽。"語氣中有著依稀的疲憊。
謝明朗轉過身。兩個人離得近,但黑暗中隻有眼睛還能勉強看到,但也看不清具體的神色。謝明朗隻聽言采說:"我最近很累。我覺得我做了錯誤的決定。"
"你已經入戲了,這個時候再半途而廢就沒意思了。"
言采不說話,手上更加用勁起來。這樣的擁抱和溫暖忽然給了謝明朗力量,那些原本無形的感情仿佛有了實體,他掙開言采的懷抱,撐起半邊身子,看向言采眼睛深處,也不管這是不是徒勞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一些:"我必須承認,在看過那一場戲後我難過。我無法離你更近一些,對你的過去也一無所知,你一直是和我不同的世界的人。似乎隻有在舉起相機,你在我鏡頭下麵的那些時刻,對我來說才是最近的。當然單方麵的要求你也是不公平的......我一直以為我們是要讓彼此的生活更愉快一點才在一起的。"
他越說聲音越低,無比困惑,又在自我察覺之後,竭力打起精神來。言采聽了這一番話,許久不曾做聲。謝明朗自覺說得太多,驀地覺得難堪:"我今天好像喝酒喝多了,又開始犯老毛病了。"
一陣涼風擦過他的耳側,下一刻謝明朗感到被言采的手勾住脖子,整個人往下倒去。記憶中兩個人有段時間沒有這樣親近過,親吻的時候謝明朗覺得自己似乎過於興奮了,手指陷到言采肩膀的肌肉裏,但擰痛關節的反而是自己。他可以感覺到擁抱和親吻中安撫的意味,還有一些不可言說的"就此打住"的暗示,但是他又分不清楚這些情緒的傳遞者究竟是言采還是自己。很久之後兩個人才結束深吻,接著言采又抱住謝明朗,一動不動。這個擁抱的力度太大,以至於謝明朗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手臂要被勒斷。黑暗之中兩人心跳如鼓,心卻又有某種荒謬的冰冷感,不知怎的謝明朗總感覺言采在竭力壓抑,時間久了,連他也覺得莫名酸楚起來,為著不能道明的人事和情緒。
沒人真的再開口說些什麽,黑暗中唯一可以表達情緒的隻剩下具體的動作。稍後隨之而來一個又一個的吻讓謝明朗覺得好像溺水,徒勞地抓住一些東西而又無能為力地放開。在言采鬆開手之際謝明朗勉強從他身邊躲開,但也隻是摸黑去找抽屜裏的潤滑劑和保險套而已。他身上是汗,手腳在抖,開抽屜都弄得磕磕碰碰,而言采的手在他脊背上徘徊不去。謝明朗忍不住去抓言采的手,被抓牢的反而是他。
這一夜似乎過得格外漫長,全然的黑暗中其他感官更加敏[gǎn],溺水感愈強,壓得謝明朗幾乎喘不過氣來。早就分不清粘在身上的是汗還是未幹的水,他懷疑自己聽見了液體滴在皮膚上就被立即蒸發的氣化聲。有那麽短短的幾秒,無形又無邊的絕望感湧來,四周如此的暗和冷,隻有身體是熱的。謝明朗抓不到其他東西,隻能緊緊擁抱住言采,言采也抱著他,好像如此這般,就能生出無限的脈脈溫情來。
再度安靜下來之後,言采還是貼著謝明朗,聲音嘶啞地說:"雖然時間過了,你也說過一次,但是還是想再向你討一次。"
謝明朗的腦子目前還出於半空白的狀態。他壓了壓不穩的喘氣聲,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