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絳城中古舊的青石板上,一隊隊甲士手執長戈走過,身上的盔甲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腳步沉重,一身肅殺氣息。
即使是最愚笨的人也能看出來,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不過這些緊張的氣氛並沒有影響到白鹿宮。
城西的白鹿宮中,撤去了之前的裝飾,一掃浮華,重新變得空靈古樸,肅穆厚重,一股曆史的滄桑積澱撲麵而來。
韓虎臉色蒼白,穿著學子袍服,束著長發,一旁的衛央則是滿臉的關切。
“韓兄,一日不見,怎麼臉色這麼差?”衛央看著臉色蒼白的韓虎,眼中滿是憐惜之色,忍不住想伸出手撫摸韓虎蒼白的麵頰,但伸到一半之後,還是悻悻放了下來。
“無事,可能是昨夜未曾休息好吧!”韓虎看了衛央一眼,緩緩搖了搖頭。
“對了,衛兄,可曾知道君子為何召集我等?”
韓虎輕輕伸手拈起落在肩頭的落葉,問道。
“還不是楚國使團之事!”衛央搖搖頭,“這次不光是楚國的諸多重臣被襲殺,連一同前來的各家學子也被殃及池魚,原本要來的二十三位學子隻剩下了八位,如今更是被重重保護!”
“但這些學子的安置也很麻煩,之前被襲殺,這八位學子都不願再住在驛館中,哪怕有軍隊保護也不行,偏偏如今我大魏需要安撫這些學子,隻要不是太過分,一般都會滿足他們。”
“如今他們提出,想要住在白鹿宮中,完成未竟的使命,大王和諸位上卿也都答允了。”
說著,衛央看了韓虎一眼,“你負責接待的溫地公子良這次運氣不錯,逃過了一劫。”
“溫地公子嗎?”韓虎很快就想起自己看過的關於這位公子的詳細介紹,正沉思間,就聽到遠處響起一陣腳步聲,抬頭就看到魏蘇身著一襲華貴的禮服,繡著精致的金絲,腰佩流紋玉帶,眉目俊朗,顧盼之間,英姿勃發,燁然若神子一般,身後幾位學子跟在身後,正朝這裏走來。
“見過君子!”
魏蘇微微頷首,腳步微微放緩,走過行禮的韓虎和衛央二人身旁。
“隨本君子來!”
韓虎和衛央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就跟在魏蘇身後,穿過楊樹拱衛在兩旁的馳道,經過林木,最後到了一處偏殿中。
“都坐吧!”魏蘇看著眼前的六名學子,當先落座,其餘學子方才坐下。
“之前楚國使團被襲之事,你們想必都聽聞了!”魏蘇一臉的肅穆,臉上帶著沉重之色,“所幸此次楚國使團沒有悉數傾覆,尚有挽回的餘地。”
“父王命我接待這些幸存的學子,盡量安撫,緩和兩國關係。而我選擇了你們作為我的翼助,希望諸位不要讓我失望。”
“願為君子分憂。”下方的少年齊聲說道。
“嗯!”魏蘇看了看兩旁的學子,點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心中卻是暗暗沉吟。
上雍驛館楚國使團被襲殺,這般嚴重的外交事件發生之後,接待這些楚國學子已經從之前的香餑餑變成了燙手的山芋,若是處置不好,就會引麻煩上身,更別說當日殿中君臣間的那番爭執了!
雖然魏國將楚國使團被襲之事推給了吳國,但這個責任卻是無論如何都跑不了的。
更何況,朝中不少重臣都極力堅持,趁勢而為,和吳國聯手,一舉滅掉楚國,瓜分楚地,涉足大河以南,魏王雖然壓下了這個提議,但也沒有嚴詞拒絕。
若是魏國和楚國的戰爭爆發,這些學子就是人質,就算兩國不起戰事,但芥蒂已經生出,以後必然也是摩擦不斷。
這時候接待這些楚國學子,好處沒有,以後麻煩倒是一大堆。更別說這些學子剛剛受到驚嚇,滿肚子委屈,這時候上去難免被遷怒,平白找氣受。
更何況,魏蘇不認為,這場襲殺隻是一場單獨的行動,後麵沒有藏著後手!
觀此次襲殺,疑點重重,爭議頗多,卻成功讓魏國置身於這團漩渦中,幕後黑手到底有何圖謀,魏蘇還不清楚,但有一點毫無疑問,這件事絕不可能這麼善了。
其餘貴族也都看的明白,這時候不想和這些學子有什麼牽連,才將這差事推了回來,大都落在這些平民學子身上。
他本來就是負責接待這些學子,如今也是難以推脫,隻能負責到底了。
“不過,這未嚐不是個機會!”魏蘇沉吟間,看著左右的學子,沉聲道:“今日黃昏,楚國青羊學宮的七位學子將會被護送至新絳城中。你們各自負責一位,搬到學宮中一同居住。”
說著,魏蘇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對你們也有好處,你們可以提前進入內宮,不久之後的考校也會寬鬆不少,甚至可以免去。”
“現在,你們隻有半日的時間,搬入學宮之中,並熟悉四周環境,暮鍾響起之後,都到這裏集會,隨我一同接待楚國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