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卿木訥站在原地,滿懷期待的盯著迎麵走來的女人,對方身穿深藍運動套裝,齊耳的短發往後梳起,手裏還牽著一條白色泰迪。
對方越靠越近,季如卿心跳也變得越來越快。三米、兩米、一米……誰知對方徑直擦肩走過,完全忽視了季如卿的存在。
“林阿姨,我是如卿啊。”情急之下季如卿給對方隨便慣了個稱號。
對方停了下來,轉過身上下打量著季如卿。
“如卿?”對方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可眼神裏充滿了戒備,“姑娘,你認錯人了吧?”說完客氣的點頭微笑,然後揚長而去。
雖然整個人看起來很喪,但這種場麵季如卿已經習慣了。這些天季如卿的記憶總是出現偏差,她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夢了。
目送對方消失在道路盡頭,季如卿無奈的聳了聳肩,朝著前方的深巷走去。
巷子裏的路是用石板鋪成的,大概是走的人少吧,有些石階上長出了青苔。道路兩邊是一排排低矮的老房子,家家戶戶門前都擺放著石獅或者石貔貅,房簷下麵還掛著過年時的大紅燈籠。奇怪的是,路上幾乎沒什麼人,季如卿就這樣漫無目的走著。
“貳拾叁號、貳拾肆號、貳拾伍號……這是戶號吧?”季如卿看到每戶大門的左側牆上都有一個鑲嵌進去的號碼牌,季如卿用手輕輕撫摸著這些數字,似乎上麵隱藏著季如卿想知道的一切。
“肆拾叁號、肆拾叁號……突然有個聲音不斷在腦海重複著,季如卿也被嚇了一跳,踉蹌後退了好幾步。她想起來了,臨清街四十三號,正是她父親家的住址。
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讓季如卿近乎失態,她發瘋似的尖叫以宣泄積攢已久的情緒,眼淚像捅破的泉眼一樣吧嗒吧嗒往下流,兩隻眼睛像充了血一樣變得通紅。幾番歇斯底裏之後,季如卿逐漸恢複平靜,她用手背快速將臉頰的眼淚擦掉,徑直朝著巷子那頭跑去。
三十三號、五十三號、六十三號……季如卿從一條巷子跑到另一條巷子,她幾乎把迷宮般的西城街巷翻了個遍,卻始終不見四十三號的蹤影。就在季如卿想要放棄時,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奶奶步履蹣跚從巷子那頭走來,季如卿仿佛看到天使引路人大步流星上前。
“奶奶您好……”季如卿雙手插在腰上,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麻煩問一下,林清街四十三號在哪裏?”
老人將彎成九十度的腰杆費力的挺了起來,但還是得斜仰著頭說話。“你說多少號?”看起來八十多的老奶奶聽力似乎不太好了。
“四,十,三。”季如卿特意抬高分貝喊道。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老人的反問讓季如卿愣住了,“這裏沒有四十三號,凡是與四有關的都不存在,不吉利。”老人慢條斯理說道。
“不可能呀,就是臨清路四十三號呀。”季如卿深信不疑的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他們把四統統改成臨了。”老人思索半天終於記起。
“臨?怪不得呢。謝謝奶奶。”季如卿恍然大悟,忙跟老人鞠躬致謝。老人笑著擺擺手,拄著拐杖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
剛才確實有幾戶門牌是臨開頭的,等不及多想季如卿就朝另一條巷子跑去。臨十一號、臨十二號……果然如老人家所言。很快,季如卿看到了臨十三號,也就是原來的四十三號。
紅色大門,上麵貼的年畫已經褪了色,門口同樣擺著一對石獅。雖然門牌是四十三號沒錯,可此刻季如卿站在這裏感覺好陌生,腦海裏想不起關於這裏的任何蛛絲馬跡。季如卿站在門口,遲遲沒勇氣上前敲門。她害怕門打開的那一刻,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破滅。
眼看最後一縷陽光就要落下山去,季如卿仍在門外徘徊。這時,門哢嚓一聲,從裏麵慢慢打開。季如卿瞪大了眼睛,既期待又害怕的死死盯著門裏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在大門完全打開,門裏門外的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季如卿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