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3 / 3)

柵欄外的獄卒忍不住笑:“待會兒還有酒送來,最後一頓總是最好的,您別虧待了自己。等聖旨一到,就得上路了。”

顧明舉坐在席上安靜的點頭:“這些事,我在外頭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

獄卒囁囁地說:“死到臨頭還能象你這樣的,我見的不多。”

天色應該大亮了,透過牆縫能看見外頭煞白的光線。

用手掌再一次壓了壓身上的折痕,顧明舉奇異地覺得,自己又仿佛回到了當年的貢院外,擠在一堆雄心萬丈的考生裏,對著撲朔迷離的未來看不到半點征兆,意料中該有的惶恐緊張卻都無從說起,內心恍如止水,

寧和不見一絲漣漪。◆思◆兔◆在◆線◆閱◆讀◆

今昔對比,所不同的隻是身邊少了一個嚴鳳樓而已。

彼時,一貫鎮定從容的嚴鳳樓可緊張了,把拳頭握得死緊,手掌心快被指甲紮破。顧明舉看不得他這樣傷害自己,泱泱的人群裏硬把他的手牽過來。

同窗了那麼久,手牽手早已不是一兩回,獨這一回牽得心驚,指尖擦著指尖,酥|麻得像是被雷電到了一般,一潭死水的心立刻被攪得風起雲湧,“撲通撲通”的心跳大聲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進貢院後鬆開手,兩人的手背上俱是一個又一個的月牙樣的紅印子,也不知是誰握得太緊,也不知究竟是誰抓的誰。

邊回憶邊等,這一生,樣樣都習慣了去搶去掠奪,唯獨一個“死”字,竟然是要靠等,真叫諷刺。顧明舉默默地想,人頭落地後,人們若從他尚未合緊的眼瞳中看到嚴鳳樓的身影,是否會驚異莫名?因為這個影子,幾乎快要刻進他的雙眼中了。

自日升至月落,聖旨卻遲遲未到。

獄卒在囚室外低語:“大人,您怕是要絕處逢生了。”

顧明舉不說話,坐在牆下默默地用手指摩挲著一牆斑駁的刻痕,許是光線太昏暗,梳洗幹淨的臉上生生多出幾分森然。

掌燈時分,淵深的長廊由遠及近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而後在顧明舉背後戛然而止。

顧明舉背脊猛地一僵。

身後的人說話了,話音中帶著明顯的粗喘,顯然來得急促:“你的刑期被延後了。”

顧明舉依舊僵著,像是被襲人的寒意凍住了,隻有觸著石壁的手指微微顫唞。

“陛下大赦天下,獄中凡帶刑者皆罪減一等。罪臣顧明舉欺君罔上罪大惡極,不殺則不足以立吾皇之威,難成百官之戒,著羈押天牢,擇日再斬。”

來人說話擲地有聲,一字一句砸在堅硬的壁間鏘鏘回響,“後麵這一句是高相的意思。”

仍然不見顧明舉動作,他長長地歎一口氣:“你不問為什麼嗎?”

粘在牆上的手指終於無力地滑落,顧明舉順著他的語氣低聲問:“為什麼?”

“嚴鳳樓進京了。”

簡簡單單六個字,落在耳中不啻與驚雷。

他猛然起身,風一般卷到門邊,兩手用力扣著粗大的柵欄,顧明舉雙眼鼓起,刹那間幾乎血灌瞳仁:“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你現在這個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