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握住簡蘇的手,看著餐桌對麵的兩個老人,認真的說:
“因為我愛他。”
最好的生日禮物
傍晚送走兩個孩子的時候,蘇老師在房間裏沒有出來,簡蘇站在門口,有點不放心,總是朝那扇關上的房門看,不停地問簡廚子:“我媽她……”
簡廚子閉上眼睛衝他擺擺手,說:“你媽沒事,別擔心。”
雖然這麼說,可是簡蘇的神情並沒有放鬆下來,直到顧盼的雙手從身後搭上了他的肩,他才覺得似乎好些了。
“你媽……她不好意`
“……啊……那個,”簡廚子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鏡,垂下頭點點,“越說越跟嫁女兒似的,不說了不說了,你們有空常回來,昂?”
“一定。”顧盼說。
本來也有很多話想說的,可是醞釀了半天,最後隻能蹦出一個“好”字。簡蘇跟著顧盼下樓,走到一半的時候聽見門關上的聲音,這個季節的樓道裏麵還是小時候熟悉的味道,可是簡廚子的這一關門,就像是永遠把自己送出去了一樣。簡蘇回頭,靜靜地看著那扇門許久,漸漸沉下去的日光在樓道口的窗戶處緩緩西移,一時間,竟有物是人非之感。
走出樓棟,兩個人在這個小區裏麵慢慢走著,天已經黑下去大半,這個小區的地段非常好,緊鄰市中心,卻因為靠近省政府,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兒。
簡蘇說他不想回家,顧盼說好,小區裏有給老人小孩兒鍛煉身體的體育器材,簡蘇朝著那個秋千走過去,坐下。
顧盼於是跟著他走過去,背倚著他身側的秋千架。
簡蘇說:“你把墨鏡戴上,不然一會兒被別人認出來了。”
“不用,大晚上戴著墨鏡才惹人注意。”
簡蘇“嗯”了聲,便不再說話了,兩個人沉默地相處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夜幕完全降臨,簡蘇才衝他伸手,說:“把墨鏡給我。”
顧盼回過頭,看見簡蘇的表情,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在簡蘇的麵前蹲下,把墨鏡戴在他的臉上。
“顧盼,有時候想想覺得我爸媽真倒黴,怎麼就攤上我這麼個兒子了呢?我從小就沒有給他們爭過光,到現在三十歲了,既沒成家又沒立業,什麼都還讓他們操心。這下更好了,我居然還是個同性戀,雖然自己老臉皮厚不覺得什麼,可總覺得給他們帶來了壓力。聽說上個月他們退休老教師聚會,我真擔心,我真擔心他們……別的人的孩子都那麼優秀,我什麼都沒有為我的父母帶來,什麼都沒有……”
簡蘇越說越覺得喉嚨裏像哽了塊棉絮似的,鼻子酸澀得難過,即使戴上墨鏡了,卻還是逼著自己忍住眼淚。他很不習慣在別人麵前表現自己的情感,他可以沒心沒肺的大笑,但就是不願意在別人麵前掉眼淚。他小時候唯一一次在眾人麵前掉眼淚,是鄉下的外婆去世的時候,從看見外婆的遺像,到捧著外婆的骨灰盒送入墓中,簡蘇之前硬是一滴眼淚沒掉。後來家裏人在村子裏擺席的時候,簡蘇幫著往鍋灶裏送柴火,送進去一根柴火,眼淚“吧嗒”滴下來一顆,他想大哭,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他用髒乎乎的手去擦眼淚,把臉擦成了一個大花貓。
顧盼抬手捧住他的臉,柔聲說:“誰說你不優秀,你很優秀,不然我怎麼會看上你。你心思單純,善良,嗯……除了有點小別扭……不過對於叔叔阿姨來說,你很孝順啊,做父母的隻要兒女孝順就是最大的福氣了。”
“我一點兒也不孝順,真的,”簡蘇抽了一下鼻子,說,“我要是孝順,就該給他們領回來一個兒媳婦,然後給他們生個孫子,再掙一大筆錢給他們養老,滿足他們的心願,讓他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你不知道,上回我聽我爸說,我媽那些嚴厲其實全是裝的,我不在家的時候,她常常整理整理我的房間,然後對著我的東西回憶我小時候的事情,有時候還會哭出來。我真的不知道,就為我是同性戀這件事,她掉了多少回眼淚。”
顧盼一隻手把他的一雙手都握著,然後又抬起另外一隻手,用大拇指幫簡蘇拂去眼淚,說:“就是因為你孝順才會想到這些問題。同性戀既然已經是無法回避的了,倘若違背自己的心意,去跟另外一個女人結婚,到時候會毀掉另外一個無辜女人的一生,甚至還有你的孩子,這是你願意看到的麼?別擔心,從今往後,我會跟你一起孝順你的父母,一般家庭能夠給老人帶來的歡樂,我們一樣可以做到。”
“顧盼,你為什麼這麼好?這麼好……怎麼就給我碰著了呢……”
“簡蘇,你怎麼突然之間這麼肉麻?”
簡蘇破涕為笑,他微微傾下/身,抱住顧盼,說:“偶爾誇你一下,你不是說我別扭麼?”
顧盼的手攀在簡蘇的背上,歎了口氣:“好吧……就這麼一句……這個生日,算是滿足了。”
兩個人在秋千架這邊油膩了一會兒,後來突然聽見由遠至近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