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話,八皇子一語雙關。
陳澤軒深深的望著八皇子,忽然覺得剛才自己錯了,不該因為八皇子的一番帶著哭腔的話就心軟,認為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又怎樣?在殺手營裏,七八歲的孩子都可以狠到殺人不眨眼的地步。
豎起了大拇指,陳澤軒似褒似諷的笑道:“小八,你果然沒讓世子哥哥看錯,是幹大事的人。”
頭腦清楚,心思縝密,手段狠辣,小小的年紀便如此,陳澤軒真不敢想象假以時日,自己和亓灝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之時,八皇子會不會趁虛而入,將他們二人一網打盡。
八皇子有如此的心計,陳澤軒又覺得選了這枚棋子是正確的。
內心有些複雜,他望著八皇子的眸光暗了暗。
八皇子扯了扯唇,自嘲道:“世子哥哥,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人要想活著,必須不擇手段才可以。”
“隻有狠下心來,方能將命運抓在自己的手裏。”
他的身體繃直,陽光透過格子窗,斜斜的照在他的臉上,卻不能暖化他眼底的寒意。
陳澤軒在八皇子的身上,見到了那一絲熟悉的影子。
好像是少年時候的自己,在複仇的深淵裏苦苦掙紮。
一方麵是那些陰謀算計,另一方麵是他內心的善良。
可不管如何掙紮,最後都避免不了被深淵吞噬的結果……
移開眸子,陳澤軒緩緩道:“小八,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你便隻能繼續往前走。”
“不管往後發生了什麼,你都沒有後悔的權利了。”
“這個道理小八是知道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相應的後果。世子哥哥不必擔心,做過的事情,小八就不會後悔。”八皇子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四哥回來了,父皇打算讓世子哥哥回南陽王舊府住了。”
陳澤軒當然早已摸透了老皇帝的心思,他點點頭,笑道:“也好,你回去給你父皇說一聲,今個下午我就搬回去。”
八皇子點點頭,然後拱手離開。
陳澤軒目送著八皇子消失在了自己的院子裏,他的唇邊溢出一圈輕輕的冷笑。
搖了搖頭,他對外喊道:“雷子。”
雷子應聲進來,恭敬道:“世子,有何吩咐?”
陳澤軒端起茶杯,幽幽道:“既然八皇子要六親不認,那本世子自然不能讓他失望。”
“你告訴玫妃,讓她不要將心思放在與青妃鬥法上。”
“最近一段時間,皇後肯定會對她動手,讓她自己心裏有個準備。”
“是,世子。”雷子點點頭,見陳澤軒似乎還有話說,便繼續等著。
抿了口茶,陳澤軒想了想,又道:“今日是笙兒的生辰,本世子要的東西,你都準備好了嗎?”
雷子從懷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精致的小紅盒子,遞上前道:“世子。”
陳澤軒將盒子接了過來,打開後隻見一抹淡淡的白光暈開。
拿起羊脂白玉手鐲,他細細的打量著,讚賞的點點頭:“這極品白玉果然不錯,笙兒一定會喜歡的。”
雷子見陳澤軒滿意,也就放下心來。
與此同時,亓灝也在禦書房裏,為給顧瑾璃的禮物而發愁。
當年,他為她雕刻了一支簪子。
後來,失去了她的這兩年,每次到了她的生辰,他都會在她的衣冠塚旁邊一坐就是一天。
抱著酒壇子,他喝的酩酊大醉。
他想要被酒水灌醉,以來忘記沒有她的痛苦。
可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那冰涼的石碑,還是在提醒他伊人已逝,過去的那些美好都不會再回來。
他一聲聲的呼喚著她的名字,表達著他內心的愧疚,痛悔和思念。
然而,除了風聲,頭頂上的樹葉沙沙作響聲,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當年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那支桃木簪子肯定被她不知道丟去了哪裏。
除了自己的人頭之外,她現在應該什麼也不缺。
所以,亓灝決定還是再給她親手雕刻一支簪子。
不僅是今年,往後的每一年,倘若他還能在她和陳澤軒的手裏活著,他都要為她做一支簪子……
下定了決心,亓灝對站在一旁的杜江道:“杜江,去給本王找一塊最好的桃木,本王要給阿顧做一支簪子。”
由於上次已經有了經驗,所以杜江也不用多問,直接點頭出了門。
很快,他就帶著一塊看著就知道並非凡品的桃木和工具回來了。
亓灝擺擺手,待杜江出去後,開始專心致誌,埋頭雕刻。
秋菊院裏,柳夫人身子半躺半臥在床榻上,她的枕邊正放著一個小香爐。
香爐裏熏著淡淡的香,她半闔著眼睛,時不時的用力吸了吸鼻子,神色愜意又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銷魂舒適。
“主子。”雪琴進來了,瞧著柳夫人這模樣,不禁擔心道:“奴婢不是說了嗎?這熏香不是什麼好東西,您怎麼又拿出來了?”
這熏香是柳夫人從宮裏偷偷帶出來的禁品,聞得久了,會對人的身體造成不利影響。
之前因為從亓灝那裏受了情傷,柳夫人拿出來“吸”了一段時間,可後來耐不住雪琴的勸誡,她隻好戒了。
前些日子,柳夫人承受著府中的各種風言風語,實在是有些崩潰,於是便趁著雪琴不注意的時候,又將熏香拿了出來,時不時的聞著那裏麵讓她忘記各種憂愁煩惱的味道。
柳夫人抬了抬眼皮,眼神有點迷離,“啊,是雪琴回來了?”
“外頭,可有什麼事情?”
憋在秋菊院多日,柳夫人是徹底的與世隔絕了。
外麵所有的消息,都是靠雪琴出去打探。
“王爺和那個小賤人回來了。”雪琴一邊掐斷小香爐裏的熏香,一邊又忍不住勸道:“主子,您的身子是自個的,可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了。”
“王爺回來了,您得振作起來才行。”
上次她偷偷溜進了亓灝的書房裏,將亓灝與大臣們的信件傳給了皇後。
可皇後竟很是不滿,因為她傳去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