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院裏,顧瑾璃一邊心不在焉的翻動著醫書,一邊歪頭道:“阿翹,哥哥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嗎?”
阿翹一直沒有告訴顧瑾璃,陳澤軒早已回到了京城。
陳澤軒沒來寧王府,阿翹也不好把實話說出來,隻能含含糊糊道:“嗯,應該吧。”
顧瑾璃“嗯”了聲,視線雖然落在書上,可心思卻沒在上麵。
“吱呀”一聲,窗戶發出細微的響動。
顧瑾璃警惕的看向窗戶,待見到一個人影從外麵進來,剛想下意識的甩出身上的毒針,卻聽得阿翹聲音激動道:“世子!”
顧瑾璃的動作一停,借著那一半的月光,一半的燭光,看清了那一襲熟悉的紫衣,那一張絕代風華的臉,也興奮道:“哥哥!”
丟掉手中的書,她情不自禁的朝著陳澤軒身邊奔去。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見,也可能因為雲國之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總之顧瑾璃的眼睛竟莫名的濕潤了起來。
一別多日,陳澤軒也如顧瑾璃一樣,迫切的想念她。
要不是白天不方便過來,他真的想一回京就直接見她。
“笙兒。”陳澤軒感受著顧瑾璃抱著自己腰間的手很是用力,也攬緊了她的肩膀。
阿翹往窗口四周望了一下,然後知趣的關好窗戶,退了出去,給顧瑾璃和陳澤軒二人留下一個說話的空間。
“笙兒,你瘦了。”盡管內心很是不舍,但總歸是男女有別,所以陳澤軒還是鬆開了抱著顧瑾璃的手。
顧瑾璃直直的望著陳澤軒,抬手在他的臉上捏了一下,搖頭道:“哥哥,我都胖了,你才是真的瘦了。”
說罷,她拉著陳澤軒的手坐了下來。
一邊給陳澤軒倒茶,她一邊問道:“這次回南陽,還順利嗎?”
陳澤軒接過茶杯,緩緩道:“說順利也順利,說不順也不順。”
顧瑾璃眉頭微皺,問道:“這話怎麼說?”
“逍遙子從師父身上一路追查去了南陽,還好師父向來都是習慣隱姓埋名,所以他隻查到了師父與我多少有點關係,暫時還沒查出師父的真正身份來。”陳澤軒吹了一下茶水,又繼續道:“不過,我回來的路上,收到消息說,青遙閣和萬窟樓已經暴露了。”
“嗯?”顧瑾璃一聽,不免有些著急道:“這兩處都是師父之前給你的,那逍遙子會不會順藤摸瓜,查到將你和師父背地裏的那些部署?”
陳澤軒想了想,抿唇道:“這個不好說。”
“逍遙子還留在南陽,興許是鐵了心要查個明明白白了。”
顧瑾璃眸光微動,忽然語鋒一轉,“師父身份神秘的很,如果能讓逍遙子查出來,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陳澤軒沒料到顧瑾璃會突然這麼說,直覺認為自己不在的這些日子裏發生了一些雷子沒有告訴他的事情。
他深深的望著她,問道:“笙兒,師父的身份我早年查過,一無所獲。”
“你是在懷疑什麼?還是說,有其他想法?”
顧瑾璃猶豫了片刻,低聲道:“哥哥,你跟師父相處了這麼多年,難道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嗎?”
“這世上所有的事情,愛也好,恨也好,都有一個原因,我最近越來越不能相信,師父隻因為上一輩的交情,會如此傾盡全力的幫助我們複國。”
“人……都是有私心的。師父他深藏不露,我擔心他……”
盡管,那天晚上莫離利用“鎮魂鈴”洗去了顧瑾璃對亓灝的動搖,加深了她腦海裏的仇恨,可卻並未抹去顧瑾璃對莫離的懷疑。
可能,自始至終,莫離都對自己太過自信,根本就沒想到有一天顧瑾璃會懷疑他。
對於顧瑾璃的欲言又止,陳澤軒自然明白她話裏暗藏的意思。
太過了解莫離的為人和手段,腦中靈光一閃,他麵色不安道:“笙兒,師父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哥哥不要擔心。”顧瑾璃不可能告訴陳澤軒,自己差點兩次死在莫離的手裏。
怕他太過緊張自己,所以她隻能瞞著他道:“我知道師父神通廣大,但是他能在雲國皇宮裏出入自由,便說明師父在雲國皇宮裏也安插了人手。”
“師父說過,當年鳳國被滅,是雲國與亓國聯手所致。”
“那麼,我們滅掉亓國後,雲國那邊,又該如何處置?”
“這一點,師父可有跟你說過?”
陳澤軒眸中暗潮湧過,緩緩道:“師父隻說亓國實力比雲國強,先與雲國合作將亓國這個勁敵除掉。至於雲國,以後再說。”
頓了頓,他又道:“師父身份成謎,我也私底下揣摩過師父的心思,可他心深似海,即便是我自詡聰明過人,也猜不透他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顧瑾璃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子,沉下聲音道:“哥哥,你有沒有想過,野心最大的人不是亓國老皇帝,也不是雲國老皇帝,而是師父。”
“等我們滅了亓國,隻剩下一個不足以為懼的雲國,師父他……會不會連我們也一並趕盡殺絕。”
陳澤軒的眸光一顫,心也跟著抽搐了一下。
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想,但之前他總是不願相信,所以也就在最初就掐斷了這個懷疑的苗頭。
在最開始,莫離以黑衣人的身份確認了顧瑾璃是鳳瑟的女兒時,陳澤軒沒忘記,莫離口口聲聲的喊著鳳瑟為“小賤人”。
事關顧瑾璃,陳澤軒便派人偷偷的查了鳳瑟和十幾年前鳳國被滅的事情。
然而,還沒查出多少東西來,就被莫離給發現了。
再後來的後來,莫離“坦誠布公”,隻說自己是鳳皇與鳳瑟的舊交。
至於之前對鳳瑟那咬牙切齒的憎惡態度,是因為中了旁人挑撥離間的奸計。
當查清楚了誤會,自然要把鳳瑟和鳳皇女兒顧瑾璃,這個鳳國遺落在外麵的公主給認回來了……
現在,顧瑾璃再次將這個問題給拋了出來,陳澤軒隻覺得有種通體冰寒的感覺。
他雙唇囁嚅,半晌才道:“笙兒,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拚死護著你,不會讓他傷害你一根毫毛。”
聲音雖低,可卻擲地有聲。
對於陳澤軒做出的承諾,顧瑾璃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
這個世界上,她可以防備任何人,不信任任何人,但是她不能不信陳澤軒。
他像是一棵大樹,為她擋風遮雨,一路護著她走來。
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他們都是可以永遠並肩而立,直麵風雨,永不背離的夥伴。
“哥哥。”拉著陳澤軒的手,顧瑾璃一字一句道:“我也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