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腳下生風,亓灝焦急的眸子一亮,不忘記將那個“顧”字咽回喉嚨,一躍幾個台階,朝著顧瑾璃奔去。
從樹林到寧王府的這一路,她都是自家走回來的。
路程,很長,很長,不過卻足以顧瑾璃用來想事情。
見亓灝撥開人群,毫無形象的小跑著,顧瑾璃站住了腳,眼神平靜的如千年寒潭。
陰寒,卻無波。
“你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麼事情?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傷?”亓灝一連三個問題,卻沒得到顧瑾璃的一分回應。
她隻是用那幽暗的眸子望了他一眼,然後麵無表情的牽著馬進了寧王府。
亓灝不知道顧瑾璃發生了什麼,隻好跟著她進了院子:“阿顧,你能不能告訴我,你……”
顧瑾璃背對著亓灝,腳下並未有丁點要停下的意思,冷聲道:“亓灝,麻煩你離我遠點。”
“別讓我,更加討厭你。”
聽到顧瑾璃的第二句話,亓灝果真停住了腳。
“討厭”二字,再次誅了亓灝的心。
他覺得每次自己的努力,都像是打在一團棉花上一樣,綿軟無力。
這麼多日子了,他什麼都做了。
放任縱容,真心挽回,到底還要他做到什麼地步,她才能對他改觀呢?
“砰!”的一聲,顧瑾璃隻聽到了身後的巨響。
緊接著,又聽到了杜江的驚呼聲:“王爺,您這是做什麼?”
“您的手流血了,屬下回去給您包紮!”
亓灝一拳打在了一旁的花牆上,牆麵裂了開來。
他手背上冒出來的血給那嬌豔的花兒更增了一絲媚色,卻讓杜江看了心驚肉跳。
咬著牙,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視線定格在顧瑾璃遠去的背影上,他苦笑道:“杜江,你說本王堅持到現在,還有什麼意義?是不是很可笑?”
“她恨透了本王,本王……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王爺……”見亓灝努力了這麼久,竟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累了。
這般無能為力,讓杜江很是心疼,可他沒有資格勸亓灝放棄或者是繼續堅持。
畢竟,感情上的事情,隻有當事人自己才有權力去決斷。
旁人,沒有立場指手畫腳。
不過,從大局上來看,亓灝確實不能再這樣放縱顧瑾璃下去了。
不隻是為了他自己,也要為了亓國考慮。
秉著忠誠直言的本性,杜江斟酌了片刻,低聲道:“王爺,屬下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亓灝閉上眼,痛楚道:“你想讓本王放棄阿顧嗎?”
杜江搖頭,認真道:“如果屬下讓王爺放棄顧側妃,您肯嗎?”
亓灝繃緊了身子,薄唇緊緊的抿著,良久才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來:“不肯。”
“屬下跟在王爺身邊多年,自然知道王爺是不肯的。”杜江歎了口氣,無奈道:“顧側妃就是王爺的命,所以屬下怎可能忍心讓王爺丟了命?”
“屬下不會勸王爺放棄的,但是屬下想勸您為大局著想一下,不能再縱著顧側妃任意妄為了。”
“顧側妃如果隻是單純的報複您,這還好說。”
“可是,您知道,她暗地裏聯合了軒世子要扶持八皇子。”
“在他們的背後,還有許多扯不清的勢力。”
“往嚴重裏說,八皇子羽翼未豐,他們要是真將八皇子當作了傀儡,最後顛覆了亓國的江山,王爺,您可就是縱容包庇的罪人了!”
亓灝身子一顫,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動了動唇,似乎是不敢想象杜江說的那天來臨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麵。
沒錯,若是亓國的先輩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因他而葬送的話,他真的會被千夫所指,遺臭萬年。
先不用說旁人,隻說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當然,亓灝也沒忘記,多日前的調查證明顧瑾璃確是鳳國公主。
而鳳國在多年前已滅,就算是顧瑾璃如願以償滅掉了亓國,也不可能讓曆史倒流。
杜江說的對,不管如何,他似乎真的不能再讓她如此胡鬧下去了!
緩緩攥緊拳頭,血水從指間流出,“嘀嗒”落地。
亓灝眸光掙紮,身子一陣冷意,良久才道:“本王知道該怎麼做了。”
杜江知道亓灝心中一直有數,隻是有時候為愛衝昏了頭腦,隻要經人提點,他便不會迷失方向。
點點頭,他道:“那……您趕緊回房間去,讓屬下給您把傷口包紮一下吧?”
亓灝重重呼出一口鬱氣,跟著杜江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回了芙蕖院的顧瑾璃,讓三個丫頭圍了一圈。
你一眼,我一語,嘰嘰喳喳的一直詢問她去了哪裏,還有她後腦勺幹了的血跡,臉上的擦傷又是怎麼回事。
顧瑾璃隻說自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不小心摔到了而已。
愛月一邊嘴裏不依不饒的責備著顧瑾璃,一邊手裏給她往傷口上抹著藥。
荷香瞧著顧瑾璃說話冷冷淡淡,臉上不見絲毫神色,像是沒有感情的木偶,便猜想她必定是在外麵遇到了事情。
小心翼翼,她問道:“主子,您沒事吧?”
顧瑾璃望著荷香,搖頭:“沒事,隻是有些累了。”
阿翹給顧瑾璃鋪好床,貼心道:“主子,您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顧瑾璃擺擺手,示意她們都退下,自己往床榻方向走去。
愛月嘟著嘴,奇怪的看著顧瑾璃,隨著荷香往門外走。
關門的時候,她小聲道:“主子怎麼去了宮裏一趟,回來後就像人在冰窖裏泡過呢?”
“比剛回京那時候,瞧著還不近人情。”
顧瑾璃躺在床上,又聽到了荷香的聲音:“行了,主子心情不好,你就少說幾句吧。”
愛月不知道又說了什麼,便被荷香給拉走了。
想著愛月的話,顧瑾璃摸了一下包著紗布的後腦勺,閉上了眼睛。
等到夜色漸漸的暗了下來,顧瑾璃換了一身夜行衣,蒙著麵,沒有帶著阿翹,自己從寧王府的後院翻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