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慧和不解的看著自己,他笑道:“師弟要是知道了我患了風寒,又要小題大做了。”
“您既然知道師叔的脾氣,為何還不喝藥?”說到這裏,慧和的語氣竟難得的埋怨了起來,說的話竟比平時也多了不少:“師父,不是我囉嗦,您已經為了師叔沒了內力,必須得注意著點自己個的身體。”
“往後天就冷了,您……”
“砰!”的一聲巨響,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也猛地嚇得慧和把後半截話給咽了回去。
淨空大師看著門口那風塵仆仆的人,坐直了身子。
逍遙子一頭白發被風吹起,一雙深邃的眸子裏燃著怒火。
那團火,直接隔空燒了過來,灼了淨空大師的心。
師兄弟多年,逍遙子待他的感情,他又怎會不知道呢?
別說是一場小風寒,就是不小心手上割出了一刀看不出來的口子,逍遙子也能碎碎念半個時辰。
當初自己為逍遙子輸送內力之事,到現在還瞞著逍遙子,怕的就是他知道了受不了。
眼下,瞧著他那怒目而視的模樣,淨空大師便知道今個是躲不過去了。
“師叔……”見逍遙子將身上的包裹一把摔在地上,一步步的像是殺人狂魔一樣的走來,慧和不自覺的擋在淨空大師身前,驚慌道:“您別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
逍遙子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他咬著牙,厲色道:“你出去。”
淨空大師深知兩個人的事情,隻有兩個人才能解決。
旁人若是插手了,隻會越來越亂。
慧和的視線在逍遙子和淨空大師之間來回了一圈,輕手輕腳的關門退了出去。
屋子裏少了一個人,空氣瞬間停滯了,不流動似的。
逍遙子直直的盯著淨空大師半晌,望著他憔悴的眉眼,心疼不已。
又想著剛才在門口聽到他和慧和的對話,更是生氣的厲害。
餘光掃見茶案上的兩個茶杯,他沒事找茬道:“我不在的時候,師兄過得好悠閑,還有人來陪聊喝茶。”
淨空大師知道逍遙子這是在刻意撒氣,便淡淡道:“剛才寧王爺來過,小坐了片刻,他來詢問我鳳國被滅一事。”
逍遙子現在沒心思去管亓灝來做什麼,他隻是看著淨空大師這一潭死水,裝作若無其事的臉就想動手。
心裏這麼想著,他的手也就這麼做了。
一把攥住淨空大師的袈裟,他狠聲道:“師兄,我今年等不到八月十五了。”
每年的八月十五,二人都會去絕情崖上較量一番。
所以,八月十五對他們二人的意義非同尋常。
淨空大師心如止水,聲音也淡得像是索然無味的白開水:“師弟是想現在比試?”
從逍遙子進門,兩個人你來我往這幾句話,雖然誰也沒提淨空大師沒了內力一事。
但是淨空大師知道,逍遙子他聽到了,這才要和自己比試。
扯了扯唇,淨空大師幽幽一歎,隨即手腕翻轉,將逍遙子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反扣住,擺脫了他的禁錮。
逍遙子眸光一暗,開始出招。
淨空大師雖沒了內力,可這麼多年的武功底子卻在,麵對逍遙子的步步緊逼,他隻退不攻。
而逍遙子就像是執意要將淨空大師沒了內力這件事情揭露出來一樣,招式越發的狠辣。
當然,他生氣歸生氣,可也不舍得真的傷了淨空大師,隻不過是耗著他而已。
淨空大師身子虧損了,體內還有一股子寒氣,所以沒撐多久,就沒力氣再去躲開逍遙子迎麵劈來的這一掌。
“噗!”
“師兄!”
慧和躲在門外,耳朵時刻注意著裏麵的動靜。
聽到裏麵的打鬥聲,他這顆心就七上八下的,擔心逍遙子控製不住脾氣,當真會對淨空大師出手。
逍遙子的一聲急呼,嚇得慧和立刻衝了進來。
見淨空大師嘴角流了血,他快哭了,哀求道:“師叔,您上次中了那惡人的毒,師父隻能以他的內力救您!”
“師父之所以不告訴您,他是怕您去找那惡人報仇!您體諒一下師父的苦心吧!”
逍遙子剛才及時收了掌,可淨空大師剛才這一番折騰,氣血攻心,便吐了血。
看在單純的慧和眼裏,那便是逍遙子一怒之下打傷了淨空大師。
逍遙子一手扶著淨空大師的肩膀,另一隻手探在他的脈搏上,一雙老眼又痛又恨的瞪著淨空大師,語氣也是帶著火星,微微顫抖:“師兄,到了現在,你還敢說不愛我?!”
“到底,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這兩句話,如平地驚雷,炸得慧和剛打算滾出眼眶的眼淚又倒流了回去。
他知道淨空大師和逍遙子師兄弟感情極深,卻從未往那一方麵多想。
現在,聽到了逍遙子如此直白的質問,不禁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了。
淨空大師苦笑了一聲,像是寬慰逍遙子,又像是自嘲:“師弟,離著八月十五還有一段時間,等我風寒好了,再與你重新比試。”
“沒了內力,你還要怎麼跟我比?”逍遙子本來探脈的手改為了緊握,他的老眼裏的火苗也在說話間變成了兩團水氣。
“師兄……我們退隱吧!”
這樣的話,在逍遙子離京去南陽王之前,也說過。
但此刻,他要比上次更加認真和堅決:“京中的一切,我們都不要管了,亓國如何,阿璃如何,亓灝如何,自有他們的命數。”
“你我不是神人,救不了任何人。”
“師兄,我們走吧,你困在這京中一輩子了,我帶你去塞外,去江南,去……”
“師弟。”淨空大師的氣息已經平息了下來,他搖了搖頭,喃喃道:“這亂世之中,我們能退去哪裏?”
“當年,鳳瑟將阿璃交給了我們,如今她卻執意要往歧途上走,你我若坐視不理,豈不是辜負了鳳瑟的囑托?”
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淨空大師被逍遙子扶到了蒲團上。
慧和懵懵懂懂的看著怒火神奇的熄滅的逍遙子,覺得自己在這二人之間可能是多餘的,便悄默聲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