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知道你現在是副統領,在宮裏風光無限,可你別忘記了,你當初是怎麼進的宮!”咬牙切齒,顧淮喋喋不休道:“你能有今天,是托了誰的福!”
顧成恩的刑部侍郎這個官職,是靠他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和才幹得到的,這算是名副其實。
而顧念時一介書生,卻當了禁衛軍副統領,任是誰想想都覺得其中有貓膩,必定走了後門。
因此,在顧淮的潛意識裏,顧成恩反逆也就罷了,可顧念時如果也不聽話就太不像話了。
畢竟,身份上來說,他是低人一等的庶子,就應該低三下四,忍氣吞聲的。
從官職的來處說,他更應該對顧淮感恩戴德。
然而,顧念時卻在顧淮麵前如此硬氣,這在顧淮的觀念裏,是絕對不可以發生的事情。
庶子就是庶子,永遠隻能像狗一樣的搖尾乞憐,翻不了身。
當然,自己和德妃所生的宣王就不一樣了。
宣王在老皇帝的那堆兒子裏,即使不是皇後所出的嫡皇子,可卻是天潢貴胄。
名義上是老皇帝的兒子,那就別管嫡庶,那都是金貴的。
自古以來,皇位雖然在道理上是傳長不傳幼,傳嫡不傳庶。
可是,曆史上不還是有許多例外嗎?
顧淮希望,宣王就是那個例外。
可惜了,宣王確實變成了亓國建國以來,第一個癱瘓在床的廢物王爺。
宮裏的女人上到妃嬪下到宮女樂於勾心鬥角,宮裏的男人同樣如此。
準確的說,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
小太監們會為了多得到主子的關注,亦或者是爭寵,也會相互陷害詆毀。
侍衛和禁衛軍們,同樣免不了明爭暗鬥。
因為,沒有誰願意一直被人當泥巴一樣踩在腳底下。
越是底層的人,越要想方設法的,不擇手段的,不惜一切的往上爬。
從普通的禁衛軍,到禁衛軍統領,如果沒有背景,沒有立過什麼奇功,隻靠個人努力的話,至少要十年。
而顧念時,卻一躍而上,直接成了副統領,這擱在誰眼裏,誰不眼紅?
表麵上,那些禁衛軍們恭敬客氣的喊他一句“副統領”,背地裏他可沒少聽到他們是如何酸裏酸氣的編排嫉妒他的。
雖然,他們說的是事實,他就是靠著父親顧淮上位的,但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
依著禁衛軍的慣例,每隔三個月就要舉行一場格鬥大賽。
不管級別如何,可以跨級挑戰。
輸的人最多丟了麵子,而贏的人卻有獎賞。
跨級挑戰的級別越多,獎賞越豐厚。
禁衛軍的月俸比起宮外的那些人是多一點,但與在宮裏當差的其他人比還是有些遜色。
畢竟,小宮女和小太監們,或者是掌事大宮女和大太監們會暗地裏找點生財的門路,比如說偷偷賣掉主子打賞的首飾之類的。
而禁衛軍幾乎無人問津,收不到什麼賞賜,隻能捧著每個月固定俸祿。
起初,很多人認為顧念時這個通過走關係進來的柔弱書生應該最好扳倒,所以大家都想挑戰顧念時,一來為了獎賞,二來好打顧念時的臉。
顧念時為了不讓自己出醜,也為了擺脫父親的光環,不知道在背地裏偷偷下了多少功夫苦練武功。
他的那雙手,原來可是作詩繪畫的,如今卻不知道被多少把刀劍磨出了一層層厚厚的繭子。
他的臉也不似以前白淨,身子骨也壯碩了一些。
受過不少傷,灑過不少汗水,如今的他,早已脫胎換骨,不是當年的他了。
顧淮的話,很是傷人自尊。
顧念時一把拂開顧淮的手,幽幽道:“父親,兒子有今天,全是托了您的福,您放心,兒子這輩子都忘不了!”
“不過,您做的那些醜事,如今已經傳的人盡皆知,兒子勸您有功夫在這裏與兒子廢話,還不如趕緊去善後!”
“好,好!真是我的好兒子!”聽著顧念時這冷言冷語,顧淮氣極反笑:“顧念時,你別忘記了,你身上也流淌著顧家的血!”
“顧家有事,你也別想逃脫幹係!”
這一個個沒心沒肺,事不關己的,都想造反了!
顧念時冷哼,不以為然道:“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要是真可以,我還真不願意做顧家的人!”
早年,他心思單純,一心放在詩詞歌賦上,不曾覺得顧淮和顧成恩有多麼的無情無義。
但當二姨娘死了,他便看清楚了顧淮和顧成恩的心有多冷硬。
外麵的人都說顧成恩不是顧淮的種,可他們二人都一樣的狠心,一樣的冷漠,這要說不是親父子,顧念時是不信的。
要說四姨娘病死了還情有可原,可顧瑾瑜正是最美好的年紀,她要是生活在一個溫暖有愛的家裏,又怎可能會選擇跟著四姨娘去了?
自殺,那是必定在這家裏找不到活著的指望了。
再說了,現在這個家也已經變得不像家。
死了的人解脫了,活著的人也都是一群行屍走肉,就是真被老皇帝給滅了滿門,顧念時也一點都不怕。
沒有再看顧淮一眼,顧念時大步流星的離開,留給顧淮一個背影。
“這個孽子!”捂著胸口,顧淮重重的咳嗽了起來。
身邊的管家見狀,趕緊給他輕拍著後背,安慰道:“老爺,您別激動,身子要緊!”
顧淮咳得麵紅耳赤,心想著自己堂堂一朝丞相,竟混成了今個這般眾叛親離的地步,真是沒臉見人了!
好不容易平息了下來,他一轉頭看到了床榻上,並排的兩具屍體,眉頭又緊蹙起來,“管家,現在就將四姨娘和三小姐葬了!”
“要是有人問起死因,就說她們二人病死的。”
“是,老爺。”管家應了聲,便對下人們擺擺手,大家一起將四姨娘和顧瑾瑜給抬了出去。
既然顧淮沒有多交代,管家也就默認了他的意思,將那苦命的母女二人草草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