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了。蔣誌把排骨拎到小亦麵前。小亦心口一沉,本能的向後退。他被排骨的樣子嚇著了。
蔣誌冷笑了一下說:“就知道你是假喜歡他。變個樣子就害怕了。全他媽都一個樣。”
小亦幹澀著聲音還沒來得及辯解。蔣誌已經拎著排骨跨出綠化帶。
“蔣誌!蔣誌!”小亦在後麵邊叫邊追。他不知道蔣誌要做什麼。
蔣誌走到垃圾堆,甩手就把排骨扔了進去。
“他還沒死呢。”小亦著急了。
“快死了。你看他都不會動了。吐血呢。”
“他隻是摔暈了。巷口就有寵物醫院。醫生會救他的。”
“那些醫生是騙錢的。他們連感冒都治不好。”
蔣誌不容分說,拽上小亦就走。小亦不甘心的回頭看著,感覺排骨隨時能站起來。但排骨始終沒有動。小亦的下嘴唇開始哆嗦。
回了蔣誌家,小亦還不死心,嘟囔著想下樓去看看。蔣誌沒看小亦也沒說話。他知道,隻要自己不動彈,小亦不敢一個人上垃圾堆哪兒去。
小亦搞不懂蔣誌怎麼能這麼冷靜。好歹排骨也曾經和他爸爸共享一個名字。但也說不定這就是蔣誌冷靜的原因。不過那會兒小亦還沒想到這點。
要走的時候,小亦問蔣誌:“要是那個全身骨頭斷掉,躺在地上吐血的是我。你是把我送醫院還是扔垃圾堆?”
“......”
“說啊,送醫院還是扔垃圾堆?”
“我把你就地埋了。”蔣誌突然大笑起來。笑夠了改口說:“開玩笑的。當然是送醫院了。”
“那你為什麼把排骨扔垃圾堆?”
“他是條狗嘛。早晚會死在那兒的。”
“狗命不是命?”
“命跟命不一樣的。人命總要值錢一些吧。”
“值多少?”
“嗯......應該比狗命值一些......”
“那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小亦還在耿耿於懷,終於把蔣誌說怒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煩?他不過就是一條狗。賣也才二十多塊。抱到醫院去治二百都打不住。最後還不是要死!會算賬嘛?”
小亦被蔣誌凶的不敢說話了,悻悻的離開。
雖說是過失性失誤,可小亦還是認為是自己害了排骨。頭一次殺生感覺總是很奇怪的。小亦連著半個月不敢路過那個垃圾堆。上蔣誌家總是繞個大圈子,就怕路過垃圾堆的時候,排骨突然從裏麵跳出來咬住他不放。
小亦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良心不安。所以他覺得有良心也不一定就是什麼好事。這些難過懊悔能折磨死人。蔣誌倒是該幹嘛幹嘛,吃的下,睡得著。還不忘有事沒事刺兒小亦兩句,說他多愁善感象個丫頭。小亦被蔣誌刺兒多了也覺得自己很不男人。所以他一方麵為排骨遭遇自責,一方麵模仿蔣誌的硬派作風,極力爭取跟蔣誌站在同一高度笑看人生。
排骨終於把塑料袋添開一個窟窿眼兒,賊溜溜的拽了條絞肉出來。小亦忙把肉換了個手拎著。看著腳邊肥頭大耳的排骨,小亦心裏很明白:四個月前在垃圾堆邊揀到的這隻賤狗不是當初蔣誌養的排骨。一切隻是巧合罷了。
就象蔣誌頭一眼看見排骨一樣。小亦頭一眼看見這狗在垃圾堆找吃的,就覺得他象極了排骨。其實街上跑著的京吧兒狗都一個樣。可小亦就覺得這條狗親。他隨口喊了聲排骨。這狗回頭瞅著小亦,就跟見了親人一樣撲到小亦腿上。野狗都是賤脾氣,見有人招呼就尋思能要到吃的,管你喊他什麼都緊溜套磁,完全是職業習慣,是求生的需要。可把小亦哄的就象看見了排骨在世。於是小亦前麵走,這狗後麵跟。哥倆一塊兒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