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什麼。
清執貪婪地享受著周遭的一切,看山,看水,看雪更,看他所想看的一切。
一切看起來都相安無事,可是每個人心裏都心知肚明。清執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雪更每天陪著清執,要麼陪他說話,要麼靜靜地陪他看風景,好想過往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遺世獨立,恣意地享受為數不多的幸福。
因著清執的身體,他們走得很慢。幾人行了大約十來日,才到了一個僻遠的小鎮歇歇腳。
清執已是站不住了,軟軟地靠在鳳兮身上,任他把自己搬來搬去。
到了半夜,清執房裏突然想起瓷碗碎裂的聲音,雪更他們跑進去的時候,清執已經氣若遊絲,而雪更的丫鬟雨兒則淚眼朦朧地站在一邊,無措地看著地上碎裂的瓷片。
“小姐,二少爺他……”已經喝不下藥了。
在外麵,雨兒叫雪更小姐,清音大少爺,清執則是二少爺。
雨兒忍不住哭了起來,跌坐在碎片邊,看著地上的瓷片掉眼淚。
雪更急忙奔過去,握住清執的手。“清執,你怎麼了?!”
清執連笑都揚不起來了,眼皮顫動著,似乎想睜開,卻又力不從心,嘴裏呢喃著,卻模模糊糊地聽不清楚。
湊近了去聽,雪更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垂落。
他說:“雪更,你要幸福……”
到最後了,他還隻掛念著自己。她又何德何能呢?!
清執對著雪更說完,又依依地喚著另一個名字。
清音眸光閃了閃,一臉沉重地靠近他,沉沉地歎了口氣。
“你想跟我說什麼?”
兄弟三十來年,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早已說不清。到了此時此刻,忽然覺得過往的一切都如雲煙般散去,沒有一絲痕跡。
他,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啊。
清執閉著眼睛,手指顫動著,似乎想要抬起。清音握住他的手,湊近他。
“皇兄……答……答應我,給雪更幸福,幸……福……”
清音握著他的手緊了緊,輕輕地嗯了一聲。
雖然很輕,但是清執聽到了。隻見他用力地揚起一抹笑,同樣握了握清音的手,隻是軟綿綿地沒有一絲力氣。
“謝謝……”最後兩個字帶走了他最後的生氣,笑意凝結在臉上,成了永恒。
清音身體一僵,鬆開了他的手。
清執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再也沒有抬起。
一切,似乎都靜止了……
突然,房裏爆發出淒厲的哭聲,經久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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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執走了似乎很久了……
雪更捧著茶杯,靜靜地坐在窗子旁的小榻上,蜷縮著身體,任茶香和水汽鋪了自己滿麵。
到底多久了呢?
那天她哭暈了過去,醒過來後,清執已經入了斂。
她,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看到啊……
很熟悉的畫麵,五年前,她因為好奇自己的“葬禮”,第一次見到了尹清音。五年後,她真正地參加了一次葬禮,隻是送的,是最不願他離開的人。
那個昔日紅裝素裹,邪魅地戲弄她的人,已經遠去了,躺在地底下,獨自品嚐著寒冷。
那種感覺,她體會過,就如同她當初醒來時躺的千年寒冰床,冷得刺骨。
清音走進寢殿,就看到雪更又看著遠處發呆,目光沒有個焦點,就知道她又在想清執,心裏雖然不樂意,卻也不能說什麼,暗暗歎口氣,走過去從背後把她攬進懷裏。
“你這麼下去,他走了也不會安心的。”
他的願望是希望雪更幸福,又何曾想過他的死,會給她帶來多少傷痛?或許他想到了,所以當初才會躲著她,隻不過躲不過的,是命啊。
兜兜轉轉十幾年,就如同一場過長的夢,夢醒了,現實殘酷得讓人心驚,餘味悲涼。
雪更淡淡地點點頭,轉過身子,把頭埋進清音的懷裏,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服。“清音……你相不相信……還有另一個世界?”
就如同她原來的世界。
“相信。”隻要你相信,便有。
“清執一定會在那個世界過得很開心,很開心……”比這裏過得好,過得幸福。那裏沒有她,再也沒人會傷害他了,對不對?
清音沒有接話,隻是摟著她的手緊了些。半晌,才鬆開了些,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下她的姿勢。“他的個性你還不清楚麼?現在好好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嗯?”
雪更,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雖然還看不出來,清音這個準爹爹已經如驚弓之鳥,事事小心。
輕輕地撫上雪更的肚子,他的眼裏漾著幸福的波光,竟有些水汽。
這個皇宮,太冷清,是該有些孩子了。
他和雪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