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茗閣酒樓。
二樓的臨窗雅間內。灰色粗麻衣衫的少年坐在對麵,玉顏微紅,額際垂落幾縷不羈的碎發,平凡中給人以真實感,俊美中又不乏灑脫之性。
在那雙如竹般骨骼分明,又不與一身灰色粗麻衣衫搭調的白皙長指下,琥珀杯盈盈剔透,葡萄美酒暗香撲鼻。
“嗯。你是我在這裏,見過的,最順眼的人。”藍色錦衣的絕美“少年”舉杯,敬向對方。
“彼此彼此。今日一敘,小君也覺得三生有幸。錦公子亦是豪傑中的灑脫之流,幸會幸會!”
這少年自稱小君。
杯盞清酒盡,錦秀將杯底亮給小君,“諾,先幹為敬。”
錦秀:“過去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而如今,則是酒逢千杯知己少。古往今來,多少豪傑俠客,談笑間可令江湖色變,卻難遂寂寞空魂。為一知己,哪怕隱姓埋名,哪怕顛沛流離……今且不論他天長地久,不計它春秋幾度,隻願這杯中物,慰藉吾心茫茫……”
遇上了,便是緣。尚能同飲,醉解千愁,便是太難得的事情,無需計較太多。
小君:“錦兄好爽快的情懷!與君一場宿醉,什麼武階,什麼江湖,便都不重要了!”
灰色麻衣少年似說到動容處,直接舉起桌上的大肚陳釀壇子,豪飲。
杯盞清冽殆盡,西窗微風拂動,額前搖擺不定的碎發,遮不住眼前玉顏微醺的一張美顏。湛藍色的荷巾玉帶,輕輕撫過她的麵頰,停留……
“錦秀……”微風送來一聲低淺的呢喃。
她似渾然不覺,隻埋首細細摩挲著麵前的藍花瓷瓶,指尖瑩玉,柔指白皙。最是那低頭的溫柔,霞飛雙頰桃花麵……
不知,亂了誰三分醉意染就的英雄魄!
杯中酒,順著麻衣少年的脖頸瀝瀝流淌……待回過神來,微醺的俊顏夾起一絲懊惱的情緒,若細細分辨,還有幾分藏得極深的喜悅在裏頭……
“師父錯矣!原來……我竟也是有感情的……”
一擲千金美人笑,人不風流枉少年。放下酒壇,他鼓起勇氣,抬手為她拂去麵上的玉帶,卻沒想到,觸手的肌膚,是那般的柔滑細膩……
錦秀暈暈乎乎地向椅背上一靠,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總歸是躲過了小君的觸碰。
灰色麻衣少年意識到自己失態,很快回過味兒來,也很為自己的唐突而懊惱。麵色頃刻間覆了一層局促的笑意,“錦秀,我……”
他欲解釋,卻不知怎麼解釋。自認為從無斷袖之端,而今反被龍陽美色所迷惑……
倒是錦秀似乎全然不以為意,指著他哈哈大笑,“君兄何必學那市井中人,沾染了一身俗氣?這山川靜好,美景如是,最悠然,自不負當下!”
“錦兄的當下,可盡在這杯中之物?君某不過一介浪子,又何幸承蒙錦兄弟垂青?”小君原本醉意熏染的眸子,漸漸恢複了幾分清明。
許是今日多喝了幾杯渾湯,眼前的藍衣少年,眸光迷離的情緒滿溢,口中喃喃歎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