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何不好?”女子的眼中泛起憧憬之色,“什麼江湖,什麼紛爭,我都可以不用去理會,隻日日安心守在這裏,閑時品茗,偶爾閑話平生,或邀三五好友小聚,也是為美事。”
“可姑娘早晚要嫁!”蘭玨抿了抿唇,“嫁了人,怕是身不由己時會更多……”
“也是哦!”想到這裏,心裏,就覺得無比煩悶。她越來越看不透那人的心思了。開始辨不清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開始時不時地想起他,一言一行一表情……
呷下一口茶,冰洛默默看了一會兒杯中的茶葉梗,忽然覺得不過癮,遂與蘭玨道,“拿酒來。”
蘭玨取來酒。是陳年的果子釀,遞給她,“姑娘少喝些,身子要緊。”
冰洛卻是接過來,咕咚咚灌了一大口,“蘭玨,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日後,可有打算。”
對麵的男子,流光般絢爛的美目隨之膠著過來,隱隱泛起一絲悵然之色,“蘭玨蒙姑娘所救,日後的去處,自是任憑姑娘做主。”
“姑娘要我留,我便留;姑娘要我走,我便再不出現在你眼前!”
蘭玨清潤的話語,說的冰洛隻覺得心下裏沉甸甸的,還是越來越沉的那種。“若我嫁了呢?”猛灌下一口果子釀,紅撲撲的小臉兒微微揚起,意興闌珊地看著他。
“蘭玨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一切,但憑姑娘吩咐!”
“好!”小女子磊落地放下手中已經空了的大肚瓶兒,看著蘭玨比劃道,“你這話我記住了,日後,我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棄了你。”
“那你的家在哪裏?”她問。
“極北之洲。”
“哦!”天下之大,她果然見識的還是太少。極北之洲,好像是第一次聽說過誒!
把玩著喝光了的空酒瓶,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蘭玨,錯了錯了。咱們剛才說過的話不成立。我要嫁,你也要娶的,怎麼可能一直追隨著我?”
蘭玨單手扣著桌角,唇角微陷,“這點,姑娘無須擔心。我要娶的人……怕是早晚有一日,要親手了結了我!”
“呃?”冰洛揉了揉微沉的眼皮兒,身子向前探了探,湊近蘭玨,“看不出來啊,你也為情所傷?”
“姑娘呢?”蘭玨好像總喜歡將話題拋給對方。
“我也是人,怎可幸免!”一抹苦笑之後,第二瓶果子釀啟了封,“何止是傷……”
“少年時,他將我扔進了國際上臭名昭著的魔鬼訓練營。我在那裏日日承受著各種極限的挑戰,為的是終有一日,等他帶我離開。”
就著清冽的果酒,她再次陷入了自己的噩夢裏。蘭玨不動聲色地抱了琴架上靜置的七弦琴,坐到了她的身旁。
“我把他當成了世界,直到後來,他親手了結了我……我才知道,原來世界塌了,是這般滋味……”
沉溺在往事中難以自拔的女子,聲音漸消,本就安靜的屋子很快被沉寂替代。蘭玨將琴置於膝上,目光逐漸回落在她身上。
女子死死地抓著手中的酒瓶,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泛起了白色。幾縷憔悴的發絲微垂,整個人安靜的讓人害怕,仿佛隱忍,仿佛淒楚,纖瘦的身軀還在微微的顫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