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對元其道長的欽佩肯定是發自內心的。
雖說他願意跟周司講述自己知道的一切,是由於周司使了點兒微小的手段。
“元其道長,在我眼裏是神一般的存在。”
講到這句時,醫生踱步到病房的窗戶邊,朝病房東邊的方向遙望。那個方向就是朝天宮所在的方向。
很奇怪。這家醫院是周司第一次來,他甚至不知道朝天宮在哪條街,但他現在就是能確定朝天宮在病房東邊的位置。
慨歎完的醫生轉過身,他不大的眼睛中透著股悲壯的哀傷。
這種眼神,元其道長的一生肯定充滿了傳奇色彩。
依照昨晚道長的相貌推測,時間往前推,道長的經曆怕是和那個動亂的年代脫不了關係。
如果是這樣的話,周司的興趣反而愈發的重了。他將兩條胳膊用力伸直,然後腰部發力撐著床,自行靠在了床頭。
“在坐的諸位可能想不到,元其道長還是個高才生,庚子賠款的留美高才生。”
“我的天!”
盡管對於醫生和周司口中的元其道長很陌生,但在聽到“庚子賠款”“留美學生”等字眼的時,張甜甜驚訝的捂住了半張的嘴。
這個房間,但凡是曆史好的,都應該知道“庚子培款”“留美學生”的厲害之處。
躺著的衛衣男可能是個例外,他還像昨天那樣,醒來的他仰躺著盯著天花板在發呆.
“對,是第二批,我師哥跟我講的。”
說到自己的師哥,醫生的眼中又閃過一抹自豪。不過他的師哥對於他接下來要講的可能不那麼重要。
自豪歸自豪,醫生一句帶過接著道:“當時的環境你們知道到的,封建社會搖搖欲墜。接觸到新思想的元其道長,當然是毫不猶豫加入了(ge,ming)的隊伍。”
“軍閥混戰,外地入侵,內憂外患。”
醫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講話的語氣和動作一直在隨自己所講的做出改變。倘若這是給他套上一件中山裝的話,他現在的樣子會更像個不善言談的老學究。
或許,他現在的狀態做醫生,未必是他真心想要的。
周司會心一笑,打斷開始惆悵的醫生:“如果我是元其道長的話,肯定會參軍。”
“沒錯!”醫生看向周司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
“元其道長也參軍了,可惜參加的是G軍。淞滬會戰,台兒莊戰役,還有長沙保衛戰,這些他都參加過。他本來還有很多的勳章的,隻是不知哪去了。”
確實厲害,生在那個年代能這樣做,起碼是個憂國憂民的有誌青年。
“日本鬼子被趕走以後,元其道長因為某種原因在太行山深處的一處道觀出家了。他不問世俗,清心寡欲心,一心研究醫道。”
“中醫的博大遠在我的想象之上!這是元其道長時常對我們講的。”
韓林有些不自然的按了下額頭,他不是因為頭疼,而是醫生講故事的水平實在是太...
“啊,抱歉!我是個理科男,所以不太會表達...”
醫生還是挺聰明的,看到韓林皺眉壓眉心,他就猜到是自己講的不好。
元其道長何其悲瀾壯闊的一生,被他講出來顯得那麼的平淡無奇。
“沒事,你講的很好,繼續!”
韓林笑著鼓勵他。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打斷或者嘲笑別人,鼓勵是對他人改進的最大幫助。關於這點,韓林是從地攤雜誌的雞湯文裏學來的。
醫生點點頭,他在麵帶歉意的看了眼倩倩和老曹後,接著道:“元其道長在太行山的岱頂觀潛心修道三十年載,終於在某個晚上金丹大成悟得真道。”
“當時有岱頂觀的六大弟子給他護法,元其道長神遊出體見得真道本該飛升離去,但他卻忍住選擇留了下來。”
“那是為何?”
但凡是個人肯定會好奇,不管飛升成仙這種事是真是假,但機會在眼前又放棄肯定大有緣由。
守護的弟子也好奇,詳問之下元其道長才激動的說:“中華之盛世,吾當親見之。”
最後一句醫生很激動,他幹舉著雙手極力想表達什麼。但當最後一字從他嘴中吐出,他這一舉動又顯得極為尷尬。
但,周司已經懂他想表達的意思。
在那個內憂外患滿是戰火的年代,那時候的國家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生在那時的大多數人,別說榮華富貴,就是基本的溫飽肯定都成問題。
元其道長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不然他也不可能拋棄學業義無反顧的參軍。
見過太多的悲慘,難免對和平和盛世會有向往。元其道長肯定也期盼過,隻不過那三十年正是最艱難的時候,他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