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她將這句佛語套過來,覺得此時些境所謂諸相就是雪樁了,能睜著眼睛在雪林上大開殺戒卻不為雪樁所困才算好漢,她今日須練的該是如何視萬物如無物。她向東華表達了這個想法,帝君頗讚許,允她將白綾摘下來,去了白綾在雪樁上來去轉了幾圈,她感到頗順。
成片的杏花若一團白色煙雲,想是帝君連續兩昌自己同自己下棋下煩了,今日不知躲哪個犄角旮旯兒搞來好幾方好瓷土,在雪林外頭興致盎然地倒飭陶件,因帝君從前製陶的模樣如何鳳九也看過,向來是專注中瞧不也什麼情緒,今日做這個小陶件神色卻練習中忍不住好奇地朝那處望了一回,兩回、三回、望到第四回時,一不留神就從最高的那根樁子上栽了下來,但好歹她看清了帝君似乎在做一個瓷偶。
這一日她隻栽下這麼一次,比前兩日大有進步,晚飯時帝君多往她的飯碗裏夾了兩筷子清蒸鮮魚以資獎勵。她原本想趁吃魚的空當,裝作不經意問一問帝君白日裏製的到底是個什麼瓷偶,奈何想著心事吃魚,一不小心截魚刺就卡到了喉嚨,被帝君捏著鼻子灌下去半瓶老陳醋才勉強將魚刺吞下去,緩過來後卻失了再提這個問題的時機。
帝君到底在做什麼瓷偶,臨睡前她仍在介意地思索這個問題,據她所知,東華新手鼓搗的陶器頗多,但從未見他做過瓷偶,白日裏她因偷望東華麵栽下去鬧出頗大的動靜,東華察覺後先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陣,而後幹脆施然換個方向背對著她,她不曉得他到底在做什麼,但是,越是不曉得,越是想要曉得,那麼,要不要幹脆半夜趁東華熟睡時,偷價摸進他房中瞧一瞧呢?雖然說她一介寡婦半夜進陌生男子的寢房於禮不合,不過東華嘛,他的寢房她已逛了不知多少次,連他的床她都幸福地沾了兩回,簡直已經像她家的後花園了,那麼大半夜再去一次應該也沒有什麼。
半扇月光照進軒窗,鳳九腰酸骨頭痛地一邊尋思著這個主意一邊醞釀愜意,本打算小睞一會兒就悄悄地潛進東華房中,但因白日累極,一沾床就分外是瞌睡,迷迷糊糊地竟墜入沉沉的夢鄉。
不過終歸心中記著事,比之前兩夜睡得更要警醒些,夜過半時,耳中隱約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徐徐而來,少頃,推門聲幽然響起,踱步聲到了床邊,這種無論何時都透出一種威儀和沉靜的腳步聲,記憶中在太晨宮聽到了不知有多少次,鳳九朦朧中試圖睜眼,睡意卻沉甸甸壓住眼皮,像被夢魔縛住了。
房中靜了一陣,鳳九茫昧地覺得大約是在做夢吧,睡前一直想著半夜潛入東華的寢居,難怪做這樣的夢,翻了個身將被子往胳膊下一壓,繼續呼呼大睡,恍惚間又聽到了一陣細微的響動,再次進入沉睡之際,鼻間忽然飄入一陣寧神助眠的安息香氣息,香入肺腑之中,原本就六七分模糊的靈台糊塗到底。唯有一絲清朗回想起方才那陣細微響動,莫不是帝君在取香爐焚香呢?明日早起記得瞧一瞧香爐中是否真有安息香的香丸,大約就能曉得帝君是否真的睡不著,半夜過來照顧過她一二了。
神思正在暗夜中浮遊,床榻突然一沉,這張床有些年成,喑啞地吱了一聲,在這暗啞一吱中,鳳九感到有一隻涼沁沁的手擦上了自己的額頭,沿著額頭輕撫了一下,白日裏額頭上摔出一口氣,胡亂夢囈了一兩句什麼翻了個身,那隻手收了回去,片刻有一股木芙蓉花的淡雅香味越過安息香悠悠然飄到鼻尖,她打了個噴嚏,又絮絮叨叨地翻回來。方才那隻手沾了什麼藥膏之類往自己碰出包的額角上來回塗抹,她覺得手指配合藥膏輕緩地揉著額頭上這個腫包還挺舒服,這原本是個美夢,睡意不夢更深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