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少一雙眼越發迷茫,半響道:“你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但本少聽這個見解有幾分頭暈。”
鳳九耐心地解惑道:“那是因為你一直飲酒買醉,壞了靈台清明。”又善解人意地道:“你看,你不妨先去床上躺躺醒一醒酒,待腦中清明了,自然就曉得我說的這些話是何道理。”
萌少想了片刻,以為然,豪飲一天一夜後終於準了侍從圍上來服侍他歇息,被潔綠和終於可解脫而感激涕零的侍從們眾星捧月地抬去了醉裏仙的客房。
待人去樓空,整個大堂唯剩下他二人同兩個打著哈欠的小二時,坐在一旁看熱鬧的小燕歎服的朝鳳九豎起一個大拇指,帶要說什麼,鳳九截斷他道:“萌少為什麼會看上我,我也覺得很稀奇,這個事你問我我也說不出什麼。”
小燕的臉上難掩失望。鳳九謹慎地向四下掃了一掃,向小燕道:“你有沒有覺得,從我們踏進醉裏仙這個門,好像就有兩道視線一直在瞧著我?”
小燕愣了一愣,驚訝狀道:“可不是,那個東西一直停在你肩頭,正在對你笑呢——”身後正好一股冷風吹過,鳳九毛骨悚然地哇的哀號一聲直直朝小燕撲過去。小燕拍著她的後背哈哈道,“上次老子抱你一回,這次你抱老子一回,扯平了。”
“……”
醉裏仙二樓外一棵瓊枝樹長得鬱鬱蒼蒼,微蒙的晨色中,滿樹的葉子無風卻動了一動,幽幽散過一片紫色的衣角,但樓裏的二人皆沒有注意到。
七日後,萬眾期待的宗學競技賽終於在王城外的一個土山坳中拉開了帷幕。聽說從前梵音穀中四季分明的時候這個山坳中種滿了青梅,所以被叫做青梅塢,隻是近兩百年來的雪凍將青梅樹毀了大半,於是宮中幹脆將此地清理出來弄得寬敞些專做賽場之用。
鳳九自進了候場處便一直寒暄未停,因帝君十日前隨意用了一個傷寒症代她向夫子告假,眾同窗對她剛從病榻上爬起來便亟亟前來參賽的勇敢很是欣賞,個個親切地找她說話。空當中鳳九瞟了一眼現場的姿態,賽場上果然立滿了雪樁子,正是當日萌少在空中呈浮給她所見,尖銳的雪樁在昏白的日頭下泛出淩厲的銀光,瞧著有些瘮人。不過經帝君十日的錘煉打磨,她今日不同往常,已不將這片雪樁子放在眼中,自然看它們如看一片浮雲。說起萌少,昨天下午從結界中被東華放出來後,她出去打聽了一下,聽說他今日沒有什麼過激的動向,應該是想通了吧?萌少沒有再給她找事,她感到些許安慰。
沿著賽場外圍了一圈翠柏蒼鬆之類搭起的看台,看台上黑壓壓一片可見圍觀者眾。宗學十年一度的競技賽對平頭百姓從沒有什麼禁製,雖往年人氣也不弱,但因賽場寬敞,看台也寬敞,看客們人人皆能落一個座,人坐齊了場麵上還能餘出數個空位。唯獨今年人多得直欲將看台壓垮,據說是因東華帝君亦要列席之故。帝君雖來梵音穀講學多次,但不過到宗學中轉轉或者看上什麼其他合他老人家意的地方把課堂擅自擺到那一處去,平頭百姓從未有機會瞻仰帝君的英姿。三天前帝君可能到席的風訊剛傳出去,因從未想過有生之年有這等機緣見到許多大神仙包括無緣覲見的九天尊神,王城中一時炸開了鍋,族中未有什麼封爵的布衣百姓紛紛抱著席鋪前來占位,青梅塢冷清了兩百多年,一夕間熱鬧得仿佛一桶涼水中下足了滾油。
最高那座看台上比翼鳥的女君已然入座,空著台上最尊的那個位置,看得出來應是留給東華的。上到女君下到幾個受寵的朝臣皆是一派肅然,將要麵見帝君還能同帝君坐而把酒論劍,他們略感緊張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