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亂鴛鴦(1 / 3)

李大鳳推醒呼呼大睡的丈夫說:“這孩子咱肯定不能送孤兒院。”秦一發睡眼惺忪的說道:“肯定了,隻要我還有口氣在,就不能讓我外甥受別人欺負。”李大鳳說:“咱多個孩子熱鬧啊,小辣椒都長大了,我這心裏空落落的。”秦一發說:“你跟我想一塊去了。”李大鳳說:“那小夥真不錯,一看就是老實人,心地還好,就怕嫌棄小姑。”秦一發說:“我妹妹那麼漂亮,算是便宜他了,要是沒這事,他哪有機會。”李大鳳說:“明天跟那小夥說說,我看他臉皮薄,就算心裏想也不敢說。”秦一發說:“你真是我老婆。”李大鳳忽然嗔怒道:“你幹嘛,老實點,還有客人呢。”秦一發說:“咱小聲點,我說了兩句話就睡不著了。”李大鳳推著他說:“你去拿個套來,你急什麼……”然後她就說不出話來了。

秦一發早上起來有些疲憊,看到秦蓮娜已經起床了,在他家小小的客廳裏麵來回的踱步,鼻青臉腫的小劉坐在沙發上發呆,秦一發問道:“怎麼不多睡會呢?”他昨晚把女兒打發走了,還特意拿出家裏最好的被褥鋪在了秦單鳳那張冰冷梆硬的鐵床上,秦蓮娜愁眉不展的說道:“睡不著。”秦一發說:“到小辣椒的房間去,我有些事跟你商量。”

秦一發顛三倒四的大概把事情說明白了,秦蓮娜隻是哭一句話都不說,但是秦一發知道她同意了,秦一發勸道:“別老哭,對孩子不好。”秦蓮娜抱住秦一發有些贅肉的腰大哭起來,她恍惚間覺得這是沈叔叔。

屋外,李大鳳熱情洋溢的勸說著,小劉嚇得隻知道擺手,李大鳳說:“這怎麼能叫乘人之危呢?這叫急人之難,小夥別想太多……”在未來的幾天她都在不遺餘力的遊說小劉,直到有一天小劉不辭而別,就連秦蓮娜也不知道小劉會走,能去哪,秦蓮娜傷感的覺得,也許這一生,她也不會再見到小劉了。

秦單鳳在綠草茵茵的山間疾跑,她要在兩個小時內,從姥爺家跑到大舅家裏,在大舅家的院子裏摘一朵盤桃花,然後再返回姥爺家。姥爺家在村裏麵,大舅住在遠處的深山裏。她已經接受了四年這種訓練,以前她經常因為往返的太慢而被姥爺責罰,現在都可以有時間賣個呆。大舅家的院子裏四季都有新鮮的兩個小時就可以凋零的奇花異草,她都不能偷懶,她不是沒試過,每次她藏在半路上的鮮花總是凋零了,隻能去大舅家再摘一朵。

她現在心裏有著深深的不安,但是她已經學會了把這種脆弱的感情隱藏在內心,她昨天趴著門看到姑姑的第一眼就發覺到她身上有一種很奇怪很模糊很混淆的鬱鬱之氣。人有七情六欲,三魂七魄,觀氣是一門很複雜的學問,隻適合女人學,女人天生敏感,李家還活著的人裏麵,秦單鳳是唯一學明白的,其餘的都是打醬油。秦單鳳記得自己兩年前參加一個堂姐的葬禮,她說在堂姐遺體上看到一團黑氣,本來已經走好關係打算偷偷土葬的堂姐最終連葬禮都沒有舉辦完,就被急忙的送到火葬場火化了。因為父親是入贅的,堂姐實質上是她的表姐。她現在可不敢把自己看到的告訴別人,但是她自己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很糾結。

李不一覺得自己遺忘了那個大雪紛飛的晚上千裏獨行,也遺忘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但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那是嚴重的凍傷和肌腱勞損。他一個人在寒冷的雪原走了太久走了太長,他認為就算是再長的路程,他也能堅持下來,還認為,其實他應該早就凍死累死在半路上才對。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麻木的不僅是身體,還有心。他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茫茫白雪嚴重的傷到了他的眼睛,他隱約的看到了人煙,站在荒原上憑手感卸掉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槍,一路走一路扔。這把手槍救過他的命,他殺過兩頭狼一隻熊,並用狼血和熊肉充饑,還披著熊皮取暖。他尋找到一處汽車站,往來停靠的汽車尾氣噴在他身上,憑借著這份熱氣,他快要枯竭的生命一點點回來,他的精力已經消失殆盡,但是偏偏睡不著,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跟他一起坐在車站的破爛長木椅上,問道:“孩子,你怎麼不回家?”李不一說:“我沒有家。”男人說:“你在這裏會凍壞的。”李不一說:“我無處可去。”男人說:“你今晚去我家吧。”李不一問道:“請問你是誰?”男人說:“我叫李大龍,你不會認識我的。”李不一認識,但是他沒有說,他隻是謝了謝。